加冠礼既已成,贺礼该送的也都送了,接下去便是白若雪期待已久的宴席。
每位宾客身后所侍立的侍女都已准备就位,随着范绍沅高呼一声“开.宴!”,她们便迅速上前为宾客斟上西域上供的葡萄美酒。
“来!”赵伣举杯环视一圈后,朗声道:“干了!”
“谢圣上!”
众人干净杯中酒之后,一道道珍馐美馔旋即端上桌来。
大殿之上,绫罗绸缎如云霞铺展,色彩斑斓,让人赏心悦目;方桌之上,美味佳肴似百花争艳,琳琅满目,令人垂涎欲滴。
玉盘之中摆放着色彩缤纷的当季鲜果和各色蜜饯,刚上的菜肴之中既有翡翠般碧绿的鲜嫩蔬菜,也有色泽红亮如玛瑙的烤炙,与那金黄的糕点交相辉映。酒液在精雕细琢的夜光杯中荡漾,透出沁人心脾的芬芳。
现在已是戌时三刻不止,白若雪早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到别人都已经动筷,也顾不得礼仪,夹起一大块烤炙就往嘴里送。
“呜......好好吃啊!”她的脸上瞬时充满了幸福的表情,竖起大拇指道:“外面焦黄酥脆,里面鲜嫩多汁。不愧是出自御厨之手,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炙!”
紧接着她又夹起一片鱼脍,一口塞入嘴里。
“雪姐啊......”坐在她身边的冰儿忍俊不禁道:“你什么时候吃御宴也变得像萸儿那般胡吃海喝了?这儿在坐的都是王公贵族,注意点形象......”
“有什么关系啊?”白若雪继续不顾形象,往嘴里猛塞:“我早就饥肠辘辘,这御宴不就是给咱们吃的吗?反正咱们两个坐在这么后面,没人会留意到的。吃,不吃白不吃!”
冰儿扶额道:“圣上坐在上面,可看得一清二楚。要淑女,要矜持......”
“放心,圣上哪会在意这种小事情?再说了......”白若雪停住手中的竹筷,用帕子抹了一把嘴道:“有圣上在,其他人都各顾各的。就算有人留意到了某人,这个人也不会是我。”
“咦?”冰儿好奇道:“那会是谁?”
白若雪也不直说,只是朝对面正在品尝五彩鱼米羹的段清梅努了努嘴巴:“喏!”
冰儿一瞧,又将视线挨个儿往其他人身上移去。当她移到赵楷身上的时候,才明白白若雪方才这番话的意思。
和其他人不同,赵楷虽一直端着夜光杯,却只是隔上一段时间才会将杯子拿到嘴边轻抿一口,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喝到酒。面前那些珍馐美馔,他更是一筷不动。而目光却一直落在段清梅身上,不曾从她身上离开过。
“啊......”冰儿不禁轻呼了一声,将头侧到白若雪耳边,沉声道:“莫非吴王殿下他......”
“嘘......”白若雪点头回应道:“现在你明白了吧,咱们两人是没人会留意到的。现在只管吃饱喝足,等宴席一散就跟着燕王殿下出宫。不然,就白瞎了这么一桌子好酒好菜。”
“有理!”冰儿索性也放开了,大口往嘴里送美味。
只不过一直留意段清梅的人,却不止赵楷一个人。
宴席过半,丝竹之音悠扬入耳,一群绝色宫女来到殿中翩翩起舞,衣摆飘飘,那曼妙的舞姿如同仙女下凡,与所奏的《霓裳羽衣曲》极为相配。每当乐曲升腾,殿中的珠帘便会随着轻摆,似乎也在跟着起舞。
曲终舞散,宫女方才下场,一名乐师又立刻上场弹奏起生机勃勃的《阳春白雪》,将宴席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怪不得都削尖了脑袋往上挤,想成为人上人,原来做了大官就能天天像这般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在白若雪的这番感叹之中,曲子结束了。
赵伣没有再继续命人载歌载舞,而是起身朝众人道:“朕略感困乏,先回去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可要玩得开心些,不醉不归、尽兴而回!”
“微臣恭送圣上!”
几杯美酒入肚后,赵伣已经感到有些微醺。坐上轿子之后,凉风拂过脸颊,才清醒了不少。
范绍沅问道:“官家,可以起驾了?”
赵伣只是微微点头,却不说任何一个字。不过范绍沅见到同坐一轿的还有德妃陈嘉仪,便已心知肚明。
他放下帘子,不缓不急地扯着嗓子道:“起轿!摆驾容德殿!”
这顶由十六人所抬的华丽大轿被稳稳当当地从地面抬起,缓缓往容德殿方向移动。
靠坐在轿中的赵伣突然开口道:“嘉儿,你盼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盼了好久吧?”
“官家,您已经好久没叫臣妾的小名了......”陈嘉仪展颜轻笑道:“官家唤臣妾为‘嘉儿’,仿佛就在昨天。没想到这一转眼便是二十多过去了,儿子都已经成年加冠。说快真快,说慢也慢。自楷儿降生以来,臣妾这个做母亲的就一直在盼望他快点长大成人,今日方得偿所望......”
赵伣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腿上,又将另一只手覆在其上:“这些年,辛苦你了。朕朝事繁忙,难得才有空过来一趟。楷儿能如此出色,离不开你这个做母亲的悉心栽培和谆谆教导。”
“臣妾没别的愿望,只盼望楷儿他能平安长大,然后娶妻生子。”陈嘉仪正好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赵伣的意思:“现在他终于成年了,就不知道另一个心愿何时才能实现。”
“楷儿他有心仪之人了?若是有,他已加冠,也该迎娶王妃了。若王妃人选没定,先纳侧妃也无不可。你这个做母亲的,应该很清楚吧?”
“像是有,却不知是谁家的姑娘。”陈嘉仪道:“前些天楷儿入宫探望臣妾的时候,臣妾也催问了。只是楷儿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回答相当含糊,不置可否。”
赵伣换了一个问题:“今天宴席上的来宾,除了他们兄弟几人外,其他人是谁邀请的?”
“应该是楷儿他自己吧?臣妾不会去干涉他邀请哪些宾客的。”
赵伣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朕,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