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夏说着,眉心越皱越深。
完全没理安红豆,继续自语道:
“是上京,不会有错,受伤,医馆,敲门,敲门后呢?敲门后呢?”
七夏自由着,脚步不停后退。
“敲门后呢?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到了这里?不可能啊,错了?错在哪呢?青丘,青丘,南屿!”
说着,目光中的茫然消失,一个闪身到了安红豆身前,凤凰翎直接抵在了安红豆的胸口,冷声道:
“这里是青丘?”
刚刚缓过神的安红豆看着再没了往日里温柔的七夏,哪里敢怠慢,立马开口回道:
“对,正是青丘,是…”
还没等安红豆说完,七夏打断了安红豆的回答,开口道:
“南屿的青丘?”
安红豆点了点头。
“是,南屿的青丘。”
“南屿的青丘?”
七夏重复道。
“是,这里确实是南屿。”
安红豆如实答着。
这个时候,她问什么便答什么就对了。
七夏的情绪明显很不稳定,安红豆是真怕如此不正常的七夏一个不注意要了自己小命。
七夏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自己是为了那东西来的?
中间出了变故,自己不记得了?
看向气息紧绷的安红豆,将凤凰翎往回收了一点儿,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你知不知道南巫天火?”
要说别的问题,安红豆或许还答不出。
七夏太过神秘,对她所有的了解只有医馆里面天天倚在窗口发呆。
但这个问题,安红豆知道。
立马点了点头,开口道:
“我知道。”
“你知道?”
在听见安红豆的肯定回答后,原本没抱多大希望的七夏眼前一亮,开口道:
“在哪里?”
“你不知道?”
这回,轮到安红豆吃惊了。
苗寨地下南巫天火中的阴火是她与易年一起收服的。
阳火是大人作为贺礼送过来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看着七夏的样子,她确实是不知道。
安红豆看着七夏,七夏同样在看着安红豆。
聪明的七夏一眼便看出了安红豆所想,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我应该知道?”
安红豆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
“男巫天火现在不在南屿,被带走了。”
易年的竹篓留在了青丘,但南巫天火藏在聚魂引中,早就随着少年一起离开了青丘。
被带走了?
在听见安红豆的话后,七夏的气息因为激动陡然升起,瞬间便将安红豆压的喘不过气。
“被谁带走了,说!”
南巫天火是元氏一族破封的关键,在七夏的眼中无比珍贵。
“咳咳…”
安红豆满脸痛苦的咳着,用行动提示着七夏,这种状态下,她说不出话。
七夏瞧见,立马将有些不稳的威压收回,开口道:
“被谁带走了?”
这回,声音温和了许多。
威压消退,安红豆深吸口气,开口回道:
“易年啊。”
易年?
在听见这两个字后,七夏的脑海中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剧痛瞬间来袭。
手指一抖,抵在安红豆胸口的凤凰翎落在了地上。
后退三步,脑海中的疼痛越来越重。
七夏因为疼痛捂着脑袋,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两个字。
易年…
易年…
易年…
越念,头便越疼。
不停的翻着记忆,想要找到安红豆一副自己理所应当记得的名字。
可翻遍了记忆,却始终想不起这熟悉又陌生的两个字,这让自己思绪越来越乱的名字!
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眼中不停的涌出泪水。
七夏伸手一抹,湿了脸,也湿了手。
我为什么会哭?
为什么要哭?
他是谁?
忘了?
可?
七夏一边想着,一边退着。
几步后,撞在了易年留下的竹篓上。
转身望去,竹篓被撞倒在地。
安红豆费了好大力气都不能移动半分的竹篓,七夏轻轻一撞,倒了。
几本医书与几件换洗衣裳掉了出来。
落在了满是灰烬的地上,脏了。
七夏的泪水也在此刻停止,看向竹篓,想扶,却又收回了手。
深吸口气,将情绪压下,看向不明所以的安红豆,开口问道:
“易年是谁?”
这回,吃惊的成了安红豆。
“你不认得他了?”
七夏听着,下意识的开口回道:
“我应该认得他吗?”
当然!
安红豆想点头,可下一瞬止住了点头的冲动。
七夏明显不正常。
也正常。
惊讶过后的安红豆已经有了准备。
她是死而复生,所以在她身上发生什么都正常。
走到七夏身前,递过去一块儿手帕,开口道:
“大长老说过,你与他都是南屿的恩人,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对你没有半点儿恶意,你应该能感觉的到,如果你想听,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情,还有你的事情,他没说过的我不知道,他现在应该在苗寨中,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带你去。”
安红豆说着,将手帕塞进了七夏手中。
七夏看着眼前的妖媚女子,想了想,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多谢…”
七夏说着话,脸上一凉,下意识的抬眼望去。
感觉到凉的不止七夏,还有身前的安红豆。
安红豆抬眼望去,脸上的惊讶不比听见七夏不正常的话语时少。
也不止安红豆,或许整个青丘,都会感觉到惊讶。
因为青丘,下雪了。
从不知活了多久的大长老出生起,青丘,甚至整个南屿,就没下过雪!
可就在二人说话间,鹅毛大雪落了下来。
阴沉了许多天,又热了许多天的青丘,突然冷了起来。
几个呼吸过后,被已经消失的雨林地火烧黑的大地,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七夏伸手接过几片,看着慢慢在掌心消融的雪花,缓缓吐出了一个字。
“说…”
......
青丘的雪下着,苗寨的雪也在下着。
同样热了许多天的苗寨,也冷了起来。
寨子东边,阿夏布衣的家中,药架上的药材被收进了屋中放着。
空空的药架落满了雪,院子里面薄薄一层四轻雪,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厚着。
院子外面堆了几个大雪堆,也不知这雪下了几天,下的多大。
房间很多的吊脚楼里,不见半个人影。
屋里拢着炭火盆,散着热,却暖不了寒冷的天。
院子外面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音,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推门入院。
将头顶斗笠取下,磕了磕上面的雪,挂在了房檐下。
跺了跺脚,将鞋底踩的硬了的雪磕下,踢进了院子里。
很快,便被正下着的雪盖住了发黑的痕迹。
阿夏布衣脱鞋进屋,坐在了火盆前,哈着气,生疏的烤着被这寒冷天气冻的发红的手。
对于在炎热的南屿生活了二十年的阿夏布衣来说,这种天气确实不太适应。
冷。
透着骨的冷。
烤着火,看着外面没有进屋,正拿着扫把扫雪的石头说道:
“进来吧,没看还在下着雪吗?晴了再扫。”
石头听见,飞快的几扫帚扫过,扔下扫帚钻进了屋,凑到阿夏布衣身前,烤着火,脸上堆起了讨好的笑容,开口道:
“不生我气了?”
阿夏布衣没好气的看了眼石头,叹了口气。
生气,自然是因为石头将易年给看丢了的事情。
几天前,突然背上竹篓的易年与石头去了喜雨林堂,回来的时候却只有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石头。
几天时间,少年再也没有回来过。
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马儿带着少年跑远,石头追到了雨林边缘,在瞧见那片阻隔了南屿与南昭的荒漠后,没有发现易年的踪影,便停下了脚步。
不能往前了,只能回去找。
没有大人的允许,没有人敢出南屿半步。
曾经有偷跑出去的,还不止一个。
但都回来了。
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回来了。
没有人,能活着走出那片荒漠。
也没有人,再敢违背大人的命令。
大人不住在那里,但大人无处不在。
阿夏布衣生气是假,自责是真。
石头与易年的差距太大,少年想走,石头根本拦不住。
阿夏布衣自责的便是为何会让石头一个人去。
苗寨每天都有病人,不是什么大病,耽搁一天死不了人,可自己为什么就没去呢?
或许自己去了,易年便不会丢了。
不过这个或许的可能很小,因为她与少年的差距,也很大。
可女孩子嘛,对待心爱之人,总会发发脾气。
石头也明白阿夏布衣的感受,与她一起冒雪在雨林找了多日,任说任骂绝不还口。
可始终一无所获。
那匹马跑的太远,少年也跑的太远。
还在不在雨林中,还在不在南屿,二人不清楚,但多半已经猜到了。
他,真的走了。
来时那般突然,走的也那般突然。
阿夏布衣没有回石头的话,手烤的暖了些,从旁边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石头继续烤着火,看着阿夏布衣傻笑。
温暖了屋里,又暖了一些。
天冷,小虎也不愿意在院子里,此时正在火盆边趴着。
忽然,小脑袋一抬,在石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冲了出去。
石头瞧见未来的强大坐骑要跑,来不及与阿夏布衣打招呼,直接追了出去。
刚出门,惊呼声响起: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