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长在那之后,便开始暗地里组织人手,把所有救灾物资,安全部门的弹药,都集中起来。同时他命人检修阿尔巴德区社区大厦顶部的炮塔,这座炮塔曾安装于卡布尼勋爵的旗舰之上,是历史的见证者,而它现在也将见证另一场战争。
区长不敢百分百保证这座大炮能开火,如有必要,他会亲自登上大炮指挥。在那之前,他要先把礼花弹全都退出来,把政府本季度预算全都去采买中子射流弹药。这些东西全都是他通过一个叫查理的黑市商人,从第三空港区趸来的。在平时,一位廉洁爱民的区长,断然不会干这种倒卖军火的勾当,但这是完全正规的行为,为了百姓,你还有什么不能干的呢?你应当冲锋在前,用自己的身躯挡住袭向百姓的炮火,这岂不是非常正义的吗?
当他们把弹药明摆着运送到社区中心以后,国防委员会立马就来了电话询问,这瞒不过他们。阿尔巴德区长反复强调,这是“新式礼花弹”。被问及用处,就说是“为了庆祝社区经济效益”,这种话尽管很难令人信服,委员会的人还是跟傻子一样挂了电话,此后也没再打来,可就在一个小时后,另外一通电话打到了社区办公室。
“您好,我是阿尔巴德区长,请问您是?”
“我是海军特勤处的e·l,据线报,您购买了七十五发中子射流弹,可有此事?”那个声音非常陌生,不同于阿尔巴德先生听过的任何一个人。
“那是礼花弹。”区长回答。
“你以为我不知道礼花弹和实弹的区别?”那个人说。
“我重复一遍,那是礼花弹。”阿尔巴德认真地说。
“我们的特工检测到您的礼花弹里面包含反应核心,那么你打算在首都上空干什么?”
“庆祝社区经济大突破。”
“你别给我扯。”那个人话中带着不满。
“我从不说假话。”区长说。
“我警告你,阿尔巴德区长。”那个声音冷冰冰地说。“目前卡布尼领空处于国防委员会第一舰队的控制之下,共和国处于紧急状态。我们海军特勤处全权控制所有空域行为,任何对空域安全有威胁的都将遭到——”
“任何对你们的野心有威胁的都会,”阿尔巴德区长镇静地回答。“遭到镇压?”
“我奉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对方开始急躁。
“你不要以为你们的阴谋可以得逞,人民不会答应!”
“等他们的数量减少到一半以下,我看看他们会说什么。”那个声音恶狠狠地威胁道。
“这是大屠杀,你们不会得到任何支持。”
“这可不是一个地方的事情。我们的计划将被落实而且执行到位。”
“你们只是一群无耻的暴徒。”
“随便你怎么说,区长同志。记住,你还有1天时间,在那之后,我们将会用你的脑子涂满你的办公桌。”这个人向一位社区中心负责人发出了死亡威胁,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那就放马过来,我宁可死,也绝不投降!”阿尔巴德愤恨地挂断了电话。
这之后是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夜晚,区长辗转反侧,终于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凯莱布,你那边怎么样了?”
“你听上去疲惫的很,老同学。”艾玛先生示意妻子继续睡觉。“我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还击。”
“小美呢?”
“还在学校里。”
“你没有告诉她吗?”
“我说了,但她听不进去,以为是我这个父亲想要忽悠她好好学习罢了。”凯莱布长叹一声。
“你不担心她吗?”
“怎么会不担心!但,她和卡多拉家的那丫头,卡布尼老头家的那孩子在一起,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三个共和国元老后代凑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卡多拉家那丫头,很有谋略吧?”
“她可是人精,又很果敢,上次纳米主机造反那次,她推开父亲就狠狠地把主机插头给拔下来了,在她后背电了那一道伤啊。没有她的壮举,全市的摄像头恐怕都要变成机关枪了。”
“孩子不大,非学什么英雄。”区长笑着说。
“对吧,女孩子,应该等待,这个时代需要等待。”
“那卡布尼老头就从不管他家小妮子吗?”
“管得了吗,他家四个孩子,跟我之前一样。”艾玛先生感慨地说。
“那孩子据说经常跟着环保组织活动,这是非常危险的。”
“没错,环保组织的人经常去大资本家手里救动物,可是我真的怀疑他们的目的,明明还有更多劳工应该去拯救。他们救那些动物干啥?救来以后没地儿养,全都养在圆顶温室,拜托,那里是种蔬菜的,我不希望我家胡萝卜上都是龙粪味儿。”
“可我觉得,环保组织真的干了很多好事,让我们的城市的天空从绿色变成了灰色。”
“所以我父亲在世的时候非常痛恨环保组织。”
“但你现在是一个好的生意人。”
“干这行的没有好人。”艾玛先生说。“永远也不会有。”
“现在你不会为了利润就排放有毒气体。”
“是的,我全都运到外环星带了,那儿全都是绿色的。”
“至少没人再因为化工集团而死去。”
“已经死了很多人,我告诉你,利润之下都是工人的鲜血。”
“但我不是很希望露琳那孩子一直跟着环保组织。”区长喃喃自语。“卡布尼勋爵家可就这一个女孩。”
“她死不了,你别瞎操心了。”
“我看也是,你应该担心你家小美。”区长说。
“我可担心她呀!”艾玛先生痛心疾首地说道。“报了个什么古星系历史学,那有啥用?我给你讲,这专业出来就是个宅图书馆的傻子,我当时把她好好数落了一顿。知不知道卡布尼市就业有多困难,就再不行,也不能报这个专业!而且,这专业这一届还就她一个人!你知道吗,宿舍都得跟别人合住。”
“不是跟一个叫艾尔尼亚的孩子住一起的吗?”
“哼,跟我说是个古语言学专业的,这倒好,两个脑残专业凑到一起去了。”艾玛先生带着一丝调侃。
“跟室友处得好就行。”
“那孩子遗传了我家的暴力基因,我已经赔偿高等学院好多东西了。现在你看我给她塞了好多钱,免得天天学校找我。”德尔美自从上学以来,拆毁学校贩卖机一百一十二台,砸烂食堂自动打饭窗口十七次,用笔扎烂课桌椅九十三组,简直就要把学校给拆了。如果不是她父亲出现在校长办公室,真的就要被当成精神病给开除了。那之后学生会就换了会长,德尔美好像也变得老实多了。但艾玛先生永远不会放心,还一直派人跟踪她。
“她室友可真心大是不是。”
“叫艾尔尼亚,我查不到这孩子信息,你知道吗?根本查不到,谁把这孩子个人信息从共和国档案馆删了,她到底是谁,我完全不放心。”艾玛先生疑惑着。
“你担心太多了,现在的孩子们会自己处理这些事情的。”
“最好是那样。”凯莱布将信将疑。“那个女孩身份我还会调查的。”
“你就不打算认真告诉小美她这件事吗?”
“我已经让附属情报局的人去说了,她就是再不喜欢我,也会相信官方消息吧。”艾玛先生很明显寄希望于他的另外一些朋友了,不过,终究再没人跟他女儿提起过这些事了。
这事到了最后一刻,也没有人把这一切跟德尔美说清楚。这些事可能永远都搞不清楚了,关于艾玛先生,她的父亲的做法,德尔美始终没有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