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头果然藏得深。”
“谁还没有一手绝活儿了?”
“这才有意思嘛。”
“有也卵用。我先前就留意过,为了扛住那半枪雷殛,柳师兄明显下了狠劲儿。”
“想来明月仙子那边也不轻松。”
“所以得是怎样的手段才能盖过天雷之威?”
“快看。刀色在变淡。”
“那家伙要作甚?”
此时先天符意渐渐隐没,魔刀复作本来面目。宠渡将刀收入储物袋,简单打理了形容,拱手转一圈,算是向四周的丹境强者致意,道:“先说断后不乱。各位前辈真不打算拦一下?”
“我几个坐镇,还能让你反了天去?”
“若性命攸关,我等自会出手。”
“师弟量力而行即可。”
“谢风师姐美意。”宠渡莞尔,“可刀剑无眼哪,我未必——”
“哼!狂妄后生口气不小!”
“不怕你有真本事,就怕你吹得凶。”
“别耍嘴皮子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稍安勿躁。”宠渡将双手贴在嘴边拢成喇叭状,运足了气朝九霄之上喊话,“场外的大人们!……”顿了顿接着道:“以为如何?再不出面就要死人啦。”
却无回应。
徒留尾音荡彻天地:啦啦!——啦!——啦!……
宠渡又补了一句,“别后悔噢。”
这不问还好,一问反倒莫名激起三宗强者与老怪的逆反之意,个个斜眉歪眼儿地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最后不约而同瞟向落云子。
那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自明:看那副臭屁模样,你门下弟子是吃定本宗天娇了?
呵!
很自信嘛。
那就碰碰咯。
只有穆清与苏雪——唯他二人!——神色凝重,因为就他两口子见过宠渡释放全部符意后的样子,虽说不知具体威力,但凭借经验与直觉足可断定其不凡。
苏雪一介女流,到底侠骨柔肠,想了想:“谁输谁赢都是我道门的损失。”随即转向高台,道:“掌门师兄,要不劝——”
孰料话音未落,便被落云子冷冷地横了一眼,苏雪当即打住话头。
忽觉斜刺里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握住了自家纤指,苏雪回眸,正见穆清摇头示意,顿时思绪如电转了几道弯,这才恍然。
台上坐着的都是人精啊!
她苏雪所忧所虑,他们又岂会想不到?
宠渡的杀招必与先天符意相关。
此乃共识。
四宗强者与老怪不闻不问,无非为了趁机迫使宠渡展露先天符意更多妙用,所以就算明知稍后的对战凶险万分,也断不会轻易干涉。
退一万步讲,坐镇场间的十来人中不乏假婴强者,就算宠渡杀招再强,想来也是赶得及阻止的……吧?
“但愿真的只是我关心则乱。”苏雪调理好心绪,将目光重新投向画幕时,却见宠渡正不慌不忙地在跟一众魔徒交代。
“走。”宠渡斩钉截铁,不容商议。
“为何啊兄弟?”
“别撵咱们走啊。”
“俺要留下。”卢迅咕哝着道。
“有人给你盯着身后也好啊。”
“滚!”宠渡忽而厉声呵斥,“没你们拖后腿,小爷还洒脱些。”
“要不这样,”穆多海见宠渡决意难违,急中生智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师弟你施招之后必然疲累,我留下来照应,其他几个都先出去。”
“凭啥?”
“这跟修为高低八竿子打不着。”
“要留也是胖爷留。”
“俺来俺来。”
“我有貂儿相助,一人抵俩。”
“您几位体内尚有药术残留,”叶红烛笑道,“不宜久居此间噢。”
一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倒把画里画外的看官老爷们给整懵了:那魔头真就那么大魅力,能令手底下那帮缺货明知留下来多半是个火坑,还争着抢着往里跳?
不信看那许求,“各位兄姐莫再争了。接着扬了扬手里的镇灵龙骨,得意洋洋地说:“小弟有这个,自是当仁不让。”
十一人闻言侧头,直勾勾瞪着龙骨。许求腚眼儿一紧,忙不迭攥紧龙骨远远跳开。眼看着一伙人就要为抢龙骨闹起来,终是宠渡发话喝止,“许小子留下。其他人都滚。”
原因很简单。
卢迅乃神泉门人,不便涉事过深。
叶红烛与穆婉茹身为女子,虽说能顶半边天,但既有大老爷们儿可用,便毋需冲锋陷阵。
至于其他人嘛,正如叶红烛所言,药术未解,若紧要关头再被姒明月那娘们儿操控使坏,到时候指不定谁照应谁哩!
宠渡娓娓而谈,头头是道。魔众无言反驳,唯有从命,个个垂头丧气。反观许求,像极了有幸被翻牌子的后宫佳丽,美滋滋的。戚宝几人看在眼中,只恨得牙根儿痒痒。
饶是如此,魔众临行前,纷纷将余留丹药一股脑儿塞给许求,争相叮嘱,“见机行事”“死保老魔”“谨防黑手”“但有差池……”云云。
许求就一句话——一如当初得益于宠渡赠送的归元丹而成功破境时说过的那样,“要死也是我先死!哪怕替老大挡刀,许某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趁此间隙,宠渡则步至角落,好言劝退了黄大吕、古三通等一众亲魔散客,免受池鱼之殃。
穆清见状自思:“如此害怕误伤自己人,莫非符力过盛?”旁边的苏雪思虑更深,“……抑或先天符意太过玄奥,以他现今修为,尚有诸多不明之处?”
夫妇俩心有灵犀地对望片刻,都读出了彼此眼中的那抹疑惑与忧虑,琢磨着随时出手以应突变。
且不题穆多海等人传送出风花雪月图,现身神照广场;也不言许求奉命退至角落伺机而动;却说宠渡环顾紫禁之巅,声震全场,道:“场外当有即时观战的法门,出去也能看热闹。
“所以!——尔等都听好了!
“小爷只说一次!——
“非斗战人员……请速撤离!”
铿锵有力话音仿如石投静水,霎时激起千层浪。
“哟哟哟。挺唬人的嘛。”
“当谁吓大的?”
“哼,装腔作势。”
“无此作态还则罢了,既然煞有介事,大爷爷还真想留下来开开眼界。”
“我也好奇他有何能耐扭转颓势。”
“就跟他杠到底了。”
“欸!炼器阁怎么有人退了?”
“呣……咱这边貌似也有。”
“没义气的孬种,被人家几句话就给唬住了。”
“以后别说跟老子认识。”
“实乃吾辈之耻!”
传送出局的当然有,却不多。
剩下的人马中,或以为雷霆之力无可匹敌,或仰仗姒、柳天骄之势,或纯粹为了所谓脸面,或心存侥幸觉得苗头不对再跑也来得及……
宠渡笑意莫名,“险些忘了,尔等还有传送手镯可用。”
冷不丁一道霹雳落地炸开,原是桃栢栢等待多时终于忍无可忍,“让你絮叨这么久,算是给足面子了。”
“多谢道兄容我。”
“自作多情。”桃栢栢面露不屑,“唯你心无旁骛全力一击,我才能完全碾碎你的底气,让你体会何为绝望!让你跪地求饶!让你双手奉上本就属于我的机缘!”
“说到先天符意,我能维持的时候也有限。”宠渡意味深长,“能感悟多少,全看道兄造化。”
“你什么意思?”
“无他。”
“欺负我读书少?有话明说。”
“总之道兄……”宠渡深吸一口气,闭了眼,“仔细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