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求存,强者为尊。
创界初始,创界魔尊受尽长久困苦,怨天不公,本就残魂缺魄,愤而扭曲下,故立此规,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魔界众生起源杂乱,妖兽精怪糅杂而生,又因魂魄不全,折其一而补足,久处这等环境,故个个善战狠绝,长此以往,造就了魔界你死我活的现状。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
魔物之中,不乏一些源自人族之辈,被掳魔界之时,魂魄尚全,神思清明,故而其后代大多也见长于其他,心中所思亦更为多些。
当中最甚的,便是白无常。
白无常虽是虎豹之身,但其祖却源自人族,所以当年他造访荼蘼仙子,也不单单是为了请回魔尊薄言。
魔族的身份始终是白无常的痛,他希望能借荼蘼之手,摆脱魔身重归人界。
彼时魔界动荡,还是皇子的魔尊薄言遭人暗算,身负重伤命悬一线,荼蘼仙子竟还能将其救转。
白无常听闻此事,便认定荼蘼是他重归人道的唯一稻草。
于是白无常机关算尽,先是助薄言重归魔尊之位,又利用其爱而不得,言语挑拨下,激起薄言的妒忌心,后来便有了十五年前元清的那场劫难。
可谁也不曾料到,荼蘼仙子竟在那场混乱中自戕。
白无常落了个鸡飞蛋打,魔尊也因中了荼蘼仙子的术法,此后肉身萎而不腐,再也无法动武运功了。
尘间除妖三大家获得续命丹一事适时传来,白无常便又将希望寄托于三颗丹药之上,又逢路家家主假意投诚,一来二去,酿成了三家惨剧。
自然,这一切都是三家家主与荼蘼仙子事先商议好的,但那时谁也不知个中缘由究竟是什么。
彼时荼蘼仙子建言路家家主,将续命丹寄藏于其乔家待嫁女的嫁妆之中,而另外两颗,又被姽婳商陆二人进献给了魔尊薄言,因此白无常的算计再次落空。
白无常已然无计可施,却不想十三年后,竟又自太上宗得到了续命丹的消息。
在得知了那续命丹是出自灵香之手后,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白无常为探清灵香虚实,便设计柳瑶依,又将消息放出,引灵香去了凉城。
如其所料,灵香手上果然还有丹药。
彼时白无常心中澎湃不已,却又摸不透灵香的底细,不敢擅自动手,唯恐打草惊蛇,所以便遣了辛夷暗自跟踪。
根据辛夷所得消息,灵香居所竟在故阳城,而故阳城与元清九阙山近在咫尺。
如此巧合,白无常猜想灵香与元清必有关系,再一想到多年前荼蘼仙子似有一女,便料定灵香是荼蘼的女儿。
白无常又惊又骇,惊的是,当年魔尊分明亲眼所见,那孩子死在了另一个孩子的怀中;骇的是,荼蘼仙子竟当真炼成了起死回生之药?
那他毕生夙愿,岂非有望了?
白无常重新燃起希望,但彼时的他并不知道灵香手上是否还有续命丹,所以才会将阿葎引去城主府,又趁着灵香出门之际,遣辛夷前去悠然居找寻。
然而事与愿违,悠然居并没有白无常所求之物。
不过白无常也并不着恼,他深知续命丹的珍贵,毕竟当年荼蘼仙子也没炼出几颗。
此时的白无常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最后的希望落空,于是又派辛夷匿入元清派。
白无常早知辛夷心有反意,迟早会成废棋,适逢二次演武,他便令其以身犯险,设下机关。
如此大费周张,不过是为了再寻一枚棋子。适逢惠悟落单,又是个孤僻倔强之人,最是容易心生魔障魔障,便被白无常钻了空子。
谁知道惠悟却是个不堪重用的,本是令他引出灵香,却不想竟被灵香抓住了把柄,无奈之下,白无常只好再次现身元清,将惠悟救走。
毕竟辛夷的叛出,眼下也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了。
不过此举已然打草惊蛇,白无常却并没有技穷。
先前为免再次遇到荼蘼那等情况,白无常早早地便将灵香的事情告知了魔尊。毕竟凭着魔尊与灵香三言两语难以说清的关系,稍作挑拨便可奏效。
果不其然,在听闻灵香是荼蘼女儿一事后,魔尊便将姽婳派了出去。
白无常知道灵香在寻找什么,巧在那亦是他所求,便早做布局,将姽婳安排在了昆吾派,并设计将灵香引了去。
姽婳对于荼蘼的怨念,白无常自然是知道的,也更清楚她会将这一切都算到灵香头上,但就那些时日对灵香的了解,白无常料定姽婳会着灵香的道。
灵香古灵精怪,可与白无常所知的荼蘼仙子如出一辙。
白无常将云梦泽的消息放出,料想灵香定会寻去,届时便可将其掳走,为他炼制丹药。
可他却没料到的是,灵香身边竟还有个厉害的人物。
白无常成日学着凡人的一套,却忘了凡人有句老话:“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这世上隐姓埋名之人数不胜数,不过是无心尘世纷杂罢了。
白无常的自作聪明,最终导致了自己的灭亡。
……
“你的意思是说,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出自白无常的手笔?”
听了鬼面所说,灵香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被别人推着走?
鬼面虽带着面具,语气却很有兴致一般:“他说他叫白无常?”
灵香满脸疑问:“怎么?他不叫这个名字?”
鬼面嗤鼻一笑:“在下认识他的时候,都听人叫他青面虎。不过魔族之人多有执念,想来那便是他的执念吧!”
呵!执念啊!。
处处学着凡人,又为自己命名无常,却没学到“世事无常,命如蝼蚁”的道理。
灵香低下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方才抬眼看向鬼面。
“满打满算下来,到这魔界也快三年了,阁下现在才邀我前来,难道就只是想告诉我这些过去的事情?”
两年多前元清一战,灵香便对这位鬼面好奇不已,当时情急,也并未听出他言中之意,后来再一细想,此人与母亲应该是旧识。
灵香两年多来虽一直不动声色,但她确信,眼前这人定知道更多的事情,这两年多来,她也一直在等他的解释。
但此人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可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