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也清楚自己的生活方式有多么糟糕,但这是他主动选择的结果。
所以,对于零的冷言冷语,濯并没有感到生气,也没有沮丧,他还没那么矫情,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零不需要为此担心他受到打击什么的,虽然她的话简单又带刺,但终归是为了濯才说的,这点濯也看的明白。
但她此刻却默默垂下了眼帘。
“如果你想要吃什么,可以提前跟我说。”
金色的头发遮住了濯的视线。
濯看不清楚零说这话的表情,也猜不出她是出于什么心态说出来的。
“那……炸鸡?”
濯像是心情突然彻底平复似的,语气夸张且爽利的问道。
零闻言,发丝晃动,她透过帘子般的金发缝隙观察他,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好。明天。”
“炸年糕?”
“好。”
“炸排骨、烤猪蹄、红绕肉、土豆饼、蔬菜沙拉搭配大米饭。”
“……好。”
“就这些……谢啦。”
“……”零动作一顿,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
“很多事。”濯自然而然地回答。
零又看了他两三秒,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接下来的五分钟,两人都在默默解决盘子里味道不怎么样的咖喱饭。
这一次,零比宇都宫濯先一步吃完。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如果有的选,濯绝对不会吃这盘咖喱,虽然它并不难吃,但也绝不好吃。
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零突然拆掉了腿上的绷带。
濯原本想要阻止,但在看到她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时,乖乖闭上了嘴。
这特么合理吗?
那么深的伤口,一天一夜的功夫,就结痂了?
不过在后来看到零小心翼翼移动的动作后,他就释然了。
固然外伤已经结痂,但内在的伤势还没有长好,也就是说肌肉和皮肤的恢复速度比筋骨快。
晚餐还是咖喱。
咖喱这种东西,一煮就是一大锅,剩的比新鲜的更香……只是濯没料到原汤那么普通。
所以只能忍耐。
吃过饭后,厨房的盥洗池内堆满了碗筷,包括中午的那份。
人们总是这样,吃饭的时候觉得香,洗碗的时候又嫌脏。
宇都宫濯站在盥洗池前,池子里是早就泡上水的碗筷,他手里拿着刚开封的海绵,表情庄重,低头,小心翼翼询问:
“你准备好了吗?”
零:“……”
零默默地看着他搞怪,她是看过那部动漫的,出产很早的动画片,产自于1999年。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我来。”零给出另一个选项。
濯身体后仰,给了她一个眼神,
瞧不起人是不是?是不是瞧不起人?
哎!他宇都宫濯最喜欢对人说‘不’。我偏洗!
随后一言不发开始洗碗。
“你那个还要留着吗?”洗碗的空档里,零坐在沙发上喝着白开水冲的白开水。
“咖喱吗?”
“对。”
零看向矮桌上,还剩下半桶之多的咖喱汤,然后又看向厨房。
“我是想要扔掉的,”宇都宫濯想了想,说:“我明天的伙食是炸鸡炸排骨炸年糕红烧肉对不对?”
“对。”零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在沙发上点头。
“可扔掉会不会太浪费了?”
“我不知道。可能吧。”
在皇女殿下的世界里,是从不考虑这些事情的。
但她还是给出了方案:“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办,可以交给我?”
濯闻言,眼睛微微睁大,忽地转头看向她。
心头有些感动,问道:“你很喜欢?……我指咖喱。”
“不喜欢。”零冷淡地说。
濯:“……”
白感动了。
瞪了零一眼,转头继续洗碗:“那就随你吧。”
“好。”
洗过碗后,濯走出厨房,并未坐在沙发上,零就抱着装咖喱的铁桶站了起来,冲他点了点头,向公寓门的方向而去。
她其实早就可以走了,只是在等待濯洗完碗。
宇都宫濯跟在她的后面送客,这还是第一次。
看着零将咖喱桶放在一边,换上之前的登山鞋……鞋子在前天被淋湿了,不过昨天就烤干了,只是到今天才有机会换上……
零小小的身影,抱着半个身子大的铁桶,消失在电梯里。
手脚有些凉。
肚子有点难受。
很想喝水。
濯站在回廊,越过一米多高的护栏望向窗外。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群星璀璨,背景是晕开的黑墨。
…
…
时间:这周日凌晨11点。
地点:黑石官邸的别墅内。
酒德麻衣与苏恩曦都穿着睡衣,被管家从被窝里叫起来,然后迷迷糊糊坐在餐厅的、长达七八米的长型餐桌前,有些懵逼地盯着餐桌上,被密封包装的铁桶。
二女看了好久,同时看向管家。
“谁送来的?”
“说是您的朋友,从东京邮寄来的,附带了您的名片。”老管家欠身回答。
酒德麻衣与苏恩曦对视一眼。
苏恩曦:“三无?”
“只有她了。”酒德麻衣放下戒备,双手一翻倒在靠椅上。
苏恩曦点头,看向老管家:“里面是什么?”
“应该是咖喱。”
“应该?”苏恩曦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字眼。
老管家欲言又止,斟酌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词汇。
苏恩曦等的不耐烦,甩甩手道:“打开打开。”
铁桶被拆开,虽然有些形状不明、色泽不明,气味不明,但依稀……能辨别确实是咖喱。
“这是三无给我们送来的夜宵?”苏恩曦有些不确定。
“总不能是毒药吧。”酒德麻衣满不在乎,因为三无做出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于是对一边的老管家招手:“还有米饭吗,没有就出去买一点,然后装盘。反正睡到一半被叫起来,不吃点东西觉得很亏。”
“明白。”
老管家欠身行礼,走出了房间。
五分钟后,烤瓷餐盘内盛放好了重新加热的咖喱,与星级饭店刚刚出锅的米饭。它们在烤瓷盘内,汇聚在一条边界线上,上层冒着热气腾腾的雾。
“看起来……不是毒药。”苏恩曦用银质小勺,挖起一块,送入口中。
“怎么样?需要叫医生吗?”酒德麻衣没有轻举妄动,先是观察薯片妞有没有中毒反应,然后再做决定。
苏恩曦冲她点点头,然后又挖起一块吞下。
看起来味道不错,她吃得很香。
酒德麻衣放下心,挖起一大块,送入口中品尝……品尝……品……
她放下勺子,看向对面的薯片。
苏恩曦也放下勺子,将口中没吃掉的咖喱吐到垃圾桶里。
“确实不是毒药……”苏恩曦面无表情,用胸前的餐巾擦嘴:“……是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