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陈渊正在闭目打坐,院门被昨日的炼气修士敲响,称袁家家主正在迎宾阁,等候他与张武山。
两人跟在炼气修士身后,沿着石阶来到山顶,直上迎宾阁三楼。
主位上坐着一名中年修士,袁世英坐在一旁,见两人上来,当即起身相迎。
他笑道:“两位道友,这位便是我袁家的家主,今日出关,特来拜会二位。”
“晚辈陈渊,见过前辈。”陈渊抱拳一拜。
“见过袁家主。”张武山跟着行礼,只是态度要随意许多。
袁襄笑道:“两位小友请坐,昨日未能亲来迎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陈渊坐在袁世英下首,微笑道:“无妨,陈某此来是参与斗法,有劳前辈亲迎,已是受宠若惊。”
张武山坐在袁世英对面,淡淡道:“张某此行是奉师命,随陈兄前来,无法参与斗法,不敢劳动前辈大驾。”
“呵呵,两位小友都是贵客……”袁襄捋须一笑,轻描淡写道。
他转头看向陈渊:“陈小友是否知晓,按照袁家与藏剑宫、狮峰山订立的协议,小友要为我袁家助拳,须加入袁家,担任客卿长老?”
陈渊点了点头:“当然。”
“那就好,还请小友收下这块客卿令牌。”袁襄手中凭空出现一块玉牌,缓缓飞了过来。
陈渊接过玉牌,袁襄又抬袖一拂,身前凭空出现一小堆五颜六色的灵石,以及一块人头大小的白色铁块,闪烁着耀眼的白光,目注其上,隐隐有刺痛之感。
袁襄道:“这是一块煞金铁和三百块上品灵石,作为小友担任袁家客卿长老的供奉,还请小友一并收下。”
袁世英附和道:“家主因昨日闭关,怠慢了陈道友,特命我去族中宝库,挑选了这块煞金铁,赠予陈道友,稍作弥补,还请陈道友勿怪。”
张武山看到此幕,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陈渊借浩然宗灵脉结婴,是青柳居士作保,袁家重视陈渊,就是重视青柳居士。
直至此时,昨日张武山因袁家失礼而产生的不快,才终于散去。
陈渊看着飞到身前的煞金铁和灵石,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前辈厚赠,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他抬袖一拂,将煞金铁与三百块上品灵石全部收入芥子环中。
袁襄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从今日起,陈小友就是袁家的客卿长老了。”
他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袁世英:“有劳大长老将柳道长和三长老请来,与陈小友见上一面。”
“我这就去。”袁世英应下,但目光却始终不离陈渊左右,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恼火。
袁襄拿出的供奉是一笔重礼,他身为袁家大长老,掌管族中宝库,对此本就有些不悦。
此次斗法必败无疑,陈渊只是来凑数的,却一点也不推拒,直接就收下了,让他更是不满。
若不是张武山在侧,袁家何须给一个无根无底的散修,送上如此重礼。
何况这个散修至少三十年内,都不可能结婴,以后就算借到灵脉,想要结婴,也是难如登天。
但这是袁襄的决定,袁世英不能违背,只能将不满压在心底,权当是为了交好青柳居士,破财免灾。
袁世英离开之后,袁襄主动问起两人对居处是否满意,又介绍了一番丰元山脉中的景致,毫无元婴修士的架子。
但他十句中有九句是在与张武山交谈,言语中对青柳居士多有恭惟,对陈渊这个散修,就颇为敷衍了。
陈渊也很是识趣,只是在旁静静听着,微笑不语,时而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约莫两刻钟后,袁世英引着两名修士,重新走上了三楼。
其中一人是三十多岁的大汉,眉宇间与袁世英有几分相似之处。
另一人一身道袍,须发皆白,两道白眉垂下,面容慈和,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袁世英道:“家主,我已将柳道长与二长老请来。”
袁襄笑道:“坐下说话吧”
两人抱拳一拜,在左右两边坐下,目光不住往陈渊和张武山身上打量。
袁襄看了袁世英一眼,袁世英会意,抬手往两人身上一引,笑道:“这位是柳汝元柳道长,曾以一敌二,击败过岳州重岳派两位结丹执事,修为深湛,名声远播,想必两位道友都是听过的。”
柳道人微微一笑,拱手行礼:“老道柳汝元,两位道友有礼了。”
陈渊抬手还礼,淡淡道:“久仰久仰,在下陈渊,一介散修。”
张武山也是拱手道:“在下张武山,久仰大名。”
两人嘴上说着久仰,但神情却很是平淡,明显只是客套。
柳道人面上笑容不变,但双目却是微微眯起,闪过一丝不悦。
来时路上,袁世英已经告诉了他,张武山和陈渊的身份,一为浩然宗真传弟子,一为假婴修士,修为高深。
但柳道人本就是浩然宗请来,为袁家助拳的。
他虽是散修,但在仁州也是名声不小,手下败将无数。
重岳派可是十大宗门之一,其派中两名结丹修士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浩然宗真传弟子也就罢了,他招惹不起。
陈渊只是一个散修,不过是修为深厚一些,反应也如此平淡,似乎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让习惯了追捧奉承的柳道人,心中很是不满。
但当着袁襄和张武山的面,柳道人不好发作,只是深深看了陈渊一眼,然后端起茶盏,低头啜饮。
“这是我袁家的三长老,袁世雄,与柳道长、陈道友一起参与斗法。”袁世英又道。
三旬大汉袁世雄抱拳一拜,闷声道:“袁某有礼了。”
陈渊和张武山纷纷还礼。
待袁世英介绍完毕,袁襄笑道:“今日陈小友到来,正好将柳道长与三长老请来,商议一下斗法之事。”
“按照三家约定,此次斗法我袁家出三人,狮峰山、藏剑宫一共出三人,设下擂台,双方轮流上场。”
“败者下擂,胜者守擂,坚持到最后者,灵脉便归其所有。”
“三位可曾想好,谁打头阵,谁来居中,谁来守尾?”
袁世雄沉声道:“一切但凭家主吩咐。”
柳道人瞥了陈渊一眼,微笑道:“贫道听从袁家主的安排。”
“陈某亦然。”陈渊淡淡道。
袁襄随意道:“既然如此,那就三长老居首,柳道长次之,陈小友压阵,如何?”
袁世雄和柳道人当即答应下来,藏剑宫派出了两名真传弟子,此次斗法已经必败无疑,只是走个过场,出阵顺序并无意义。
陈渊也是点头应下,神情平淡。
张武山见他这幅模样,知道陈渊也不抱任何希望,已经放弃了挣扎。
他这次没能借得灵脉,要浪费三十年寿元,还搭进去一株千年雷昙,损失惨重。
张武山心中很是不忍,暗叹不已。
袁襄又与几人闲聊了一阵,笑道:“斗法在即,袁某就不打扰几位调息了,柳道长、陈小友若有所需,尽管开口,袁家一定尽力满足。”
柳道人打了个稽首:“袁家对贫道礼遇极厚,贫道不甚惶恐,只求尽早上擂斗法。”
他已经拿了浩然宗的好处,又没把握真的赢下斗法,言语中极为客气。
陈渊抱拳一拜:“陈某只需静修即可。”
袁襄本来也就是客套一下,见两人如此识趣,心中很是满意,又勉励了两句,起身离开。
袁世雄和柳道人先后走下楼梯,袁世英引着陈渊和张武山走出迎宾阁,沿着石阶来到两人居处,走进了张武山所居的庭院。
陈渊回到屋中,开启阵法,打坐修炼。
过了约半个时辰,阵法被触动,张武山的声音传了进来。
他起身来到院中,打开大门,将张武山迎了进来。
两人来到正堂,分宾主落座,张武山道:“陈兄可知那袁世英跟我说了什么?”
陈渊摇了摇头,张武山嗤笑一声:“他送给了我三百块上品灵石,还说并无轻视师父之意,对陈兄的怠慢,全是因为听信了顾长老派来的结丹执事所言,认为你与师父不睦。”
陈渊笑道:“这位大长老倒是机敏。”
张武山叹道:“我现在才知道,师父为何让我跟在陈兄身边,若是陈兄孤身来此,又有顾长老派人挑拨,陈兄定然会遭到袁家刁难。”
陈渊正色道:“青柳前辈高瞻远瞩,你我自然远远不及。”
张武山又叹了一口气:“可惜此次斗法太难,即便我跟在陈渊身边,也于事无补,就算我亲自上场,也不知有几分胜算。”
“那藏剑宫的真传弟子,真有这么厉害?”陈渊问道。
张武山道:“我并未与藏剑宫修士交过手,但师父曾数次去宁州游历,好像还与藏剑宫的一位长老有交情。”
“他既然说藏剑宫真传弟子实力不凡,肯定所言非虚。”
“而且剑修实力本就强于同阶修士,即便我能参与斗法,应该也难逃败落的下场。”
“陈兄虽是体修,但藏剑宫派出了两名真传弟子,败了也是正常,不用放在心上。”
陈渊笑了笑:“张兄也认为此次斗法必败无疑?”
张武山他陈渊此时还笑得出来,知道他还心存侥幸,接受不了任务失败的结果,不由心中暗叹。
他安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与人斗法,岂有常胜不败之理,我与同门比斗时,都是互有胜负。”
“当然,陈兄手段不凡,此战不能说是必败,只是胜算着实不高。”
“剑修神通又威能极大,陈兄还是以保全自身为上,切勿与藏剑宫的真传弟子死斗。”
陈渊笑道:“多谢张兄提醒,只是我与张兄不同,散修的每一次斗法,都是生死之战,只能胜,不能败,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武山听了,默然不语,良久之后,他才抱拳一拜,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