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血肉诅咒与知识之链条
东坐回到狭长阴影里，像是守夜的石像鬼一样。
而他头套下的狰狞面容，与石像鬼的青面獠牙相比较也不遑多让。
“「血肉诅咒」让我时刻遭受身心煎熬，皮肉迸裂如灼烧般疼痛。”
“仅仅一点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就会让我流血不止。”
东沉闷地述说着自己的可怕经历。
“除此之外，一天之内，有大约三分之一的时间，我看到的世界都极度古怪诡异，几乎遍布猩红。”
“该庆幸的是，我并不是在诅咒生效的时段中遇到你们。”
“否则，你们在我眼里，就会变成血肉、筋膜、脏器翻到外皮的可怖怪物。”
众人听得眉头紧皱，这样深陷幻觉的感受，他们是懂的。
但是，他们也不至于每天都有三分之一时间，陷入令人生畏的幻觉中。
“那时候的我，将很难分清现实与幻觉，更无法正常交流。”
“我曾经在某次苏醒过来后，发觉自己杀死了一头对我而言无害的野兽，并啃食它的血肉。”
“在它的眼里，也许我才是那个突然袭击它的恐怖凶兽。”
众人听得出东声音里的沉重。
看来「血肉诅咒」就像是一具牢固的枷锁，已经让他受困很长一段时间了。
谁也不想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没有什么手段可以清除「血肉诅咒」吗？”杰尔曼问道。
东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尝试了很多手段，数量多到你无法想象。”
“「治百病香草」、「除念」、换血、血肉再生……可是都不起作用。”
他的语气变得阴森，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最终，我发觉「血肉诅咒」唯一的‘解药’，就是生啖肉块，饱饮鲜血。”
“越是新鲜，越是未经处理，就越能缓解我的各种‘症状’。”
篝火处一阵死寂，唯有火柴燃烧的噼啪声。
“瞧啊。”东自嘲地说道，“脱离人类社会三百多年，我都快要成为茹毛饮血的野人了……呵呵……”
杰尔曼听到这里，已经基本把「被神选中的人」，与他设立的「传奇级念能力者」划上等号。
他与东如果都属于「被神选中的人」，那么东应该也有与他一样、甚至更强的「传奇体质」。
理论上说，它应该足以抵御大部分的念能力、诅咒、疾病。
可是，东仍然饱受折磨。
这代表着「传奇体质」也无法彻底抵御「血肉半神的诅咒」，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
甚至于，如果没有「传奇体质」打底，东恐怕早就死在某个地方了。
杰尔曼问道：“这就是你与我们保持距离的原因，对吗？”
东点了点头，回答道：“「血肉诅咒」对于拥有血肉之躯的人而言，具有传染性。”
“现在这个距离，是我多次确认后的安全距离。”
“虽然说，我们哪怕面对面，你也不一定会被传染。”
“但是随着接触时间增加，传染的概率就会越来越高。我不希望冒这种风险。”
“除此之外，”他又说道，“与我接触太长时间的死物，比如我的衣物、书卷、纸笔，外人触碰后，也有可能传染「血肉诅咒」。”
他抬头看向众人，说：“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我只会在这里再待上一段时间，然后就会离开。”
“如果你们因我而沾染上无法摆脱的「血肉诅咒」，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金皱起眉头。
他本来想要设法从东那里获取「新世界纪行全本」的。
现在有「血肉诅咒」在，他反倒是不好拿了。
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干哑地笑了笑，说道：“你们应该对我手里的「新世界纪行」很感兴趣吧？”
“抱歉，即使没有「血肉诅咒」，我也不会给伱们的。”
金一时惊讶地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
“三百多年前，你不是把几份拓本，给过被你解救的探索队成员吗？为什么不能给我们？”
“因为两者情况完全不同。”东笑道，“当时的人们，需要来自我的情报，否则不知要再过多少年才会前来探索黑暗大陆。”
“如果他们因为畏惧，就放弃了这里，那未免太可惜与遗憾了。”“你们则不同。”
“你们已经讨伐了四大「灾害」，获得了四大「希望」。”
“这样的你们，已经完全有了在莫比乌斯湖东岸立足的能力。”
“我不会把我写的这本「新世界纪行」交给你们，至少现在不会。”
“况且，三百多年时光，我关于东岸的许多观察记录，其实已经过时了。”
“你们应该回到六大陆去，一起整理出属于你们的、更新过的、完整的黑暗大陆探索著作。”
“这一次，试着让它们传播得更广一些，不要再被一部分人，把它们当作禁书一样封存起来。”
金有些惊异地挑眉，问道：“你知道「新世界纪行·东篇残卷」被封禁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东手指轻敲古书的封皮，笑道，“我的「念能力」，名为「知识之链条」。”
“「知识之链条」？”众人听到这里，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东继续说：“我越是尽心尽力写下的文字创作，就越是具有强烈的「念」。”
“而「正本」的这股「念」，会与「拓本」之间构建「念之链条」。”
他伸出双手，食指之间用「念气」相连。
“「拓本」与「拓本」之间，同样会构建「念之链条」。”
“这么一来，就会形成以我手中的「正本」为中心的「巨大链条之网」。”
“想要破除这种「知识之链条」，就必须让本属于我的「正本」的内容，传播中彻底支离破碎。”
“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消灭源头——杀死我或者毁掉我手里的「正本」。”
东伸手指了指小滴手里的那本「东岸篇残卷」，说：“它虽然残缺，但是还不到支离破碎的程度。这就是我的「正本」为什么能与它呼应的缘故。”
众人听了，都有些恍然。
东继续说：
“每个阅读「拓本」的人，都会通过「知识之链条」，将一丝属于他们的、包括「念气」在内的「生命能量」，传导给我，为我所用。”
“这就是我当年让那群探索队成员，为我传播「东岸篇」的私欲。”
“因此，大量的「拓本」遭到销毁，「知识之链条」被破除，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毕竟人类历史长河里，没有太多新鲜事。”
东说着说着，有些狐疑地打量了金一番。
某种灵性直觉，让他察觉到刚刚与他对话的金的与众不同。
不是指实力。
的确，金的实力很强，但是怎么也比不过他旁边的那位杰尔曼。
所以在实力一道上，金对比起杰尔曼，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东感觉到的与众不同，是关于其他方面的。
他不由地凝视着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金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意思，相当坦然，他顿了顿，随后又补充道，“金·富力士。”
东猛地睁大双眼，又重新地细细打量了金一番，说：“你是我们富力士家族的后裔？”
“对。我很抱歉，刚才有所隐瞒，因为我还未确认你的身份。”金说，“现在我已经确信，你就是我的先祖——东·富力士了。”
东愣了愣，然后不由地哈哈笑了两声，说：
“原来这里有一位富力士家族的成员，怪不得我心底总有种奇妙的感觉……”
“好啊，富力士家族还有成员在世，好啊。”
三百多年，物是人非。
他当年认识的人，包括富力士家族的成员早已作古。
常年与世隔绝，他更不可能知道富力士家族的近况。
说不定这個古老家族，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成员在世也说不定。
现在能看到金，他也不禁心生众多感慨。
金又略带兴奋地说：
“我想，当年那支探索队，的确把其中一本拓本，转交给了当时的富力士家族成员，并代代相传下来。”
“尽管只是残卷，可是它却是我的猎人之路的启蒙作。”
“我正是想要见到写下这本伟大著作的你，才一路走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