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钟灵秽血的出现迫使余轲带着风铃撤离,最终在岩岭区外围找了个地方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余轲便继续行动。
越过茂密的丛林,抵达一处悬崖边沿,放眼望向前方。
橘红色的朝霞布满藏蓝天际,太阳才刚升起。
岩岭区位于镜湖森林和群山的交界地。
整体环境属于这两处区域的结合,形成极为独特的砂岩峰林地貌。
随处可见满是茂盛植被的高耸岩柱,它们因受各类作用力的影响,往往呈现出棱角平直的外观,再加上大灾变时代的环境异变,使其高度动辄突破五六百米,上千米的也是十分常见。
站在余轲现在的位置,视野内的岩柱就像是自然界的“高楼大厦”,遍布于丛林间。
越过岩岭区就是毗邻镜湖森林的群山地界,这个时间点光线还不够亮堂,远望过去只能看到连绵起伏的灰色线条,恍若一幅铺散在地平线上的水墨画。
打开腕表查看刚发来的信息,防灾局那边已经开始对榕树区展开卫星监控,同时询问余轲是否发现异象,需不需要派人过来支援。
简单回复让他们保持监控,余轲在森灵的指引下进入岩岭区。
复杂的地形并不能阻拦余轲的脚步,花了近一个小时,抵达森灵找到的矿脉区域。
当然,找到不代表就能立刻进去。
站在岸边峭壁上,余轲垂眼看向底下奔腾的镜湖支流,双手叉着腰,一时间颇为无奈。
时隔不知道多少年,岩岭区地形早已发生剧变。
就连神庙地宫都被埋进了山谷,当初开掘的矿洞更是不必多说。
唯一的好消息是矿脉不在河道底下,而是位于余轲对面的峭壁内部,确切的说是地底某处。
以森灵现阶段的能力,它能做到的也就是大概范围的定位,难以确认矿脉的精确坐标。
“这我该怎么进去,总不能现在让防灾局空投一台挖掘机过来吧?”
尽管对这种尴尬的现状早就有所预计,但是真正面对这种情况,余轲仍觉得头皮发麻,好不容易赶到这,总不能掉头回去,于是又问道,
“封印鸟人的石柱表面浮雕内容显示它们指引人族找到矿脉所在,后续的采掘工作是人类在做,既然如此矿脉内肯定存在足够大的空间以及矿道,你能找到距离地表最近的矿道吗?”
余轲没有钻地打洞的本事,想要进入矿脉的内部空间,只能依靠其他手段。
找到距离最近的矿道是最为便捷的方式,届时只要沿着矿道行动,总能进入矿脉内部。
“有更好的方法,这附近存在着擅长挖掘的凶兽,看右前方岩壁。”
森灵先探查到矿脉的大概位置,显然知道这边的情况,依旧指引余轲来此,显然早就想好应对的方法。
顺着墨绿色萤光指示的方向望过去,余轲这才发现在河道一侧的峭壁间存在着大量直径约莫在两米左右的洞穴,外部还有不少粘成一坨的灰褐色泥团。
相较于需要专业技术人员操控的挖掘机器,这种纯天然的“打洞机”无疑更为好用。
因为已经找到对方藏身之处,所以这次不需要余轲专门设下诱饵来勾引凶兽现身,化作墨绿色萤光团的森灵径直越过河道钻入峭壁间的洞穴。
余轲坐在河岸边,从印记里取出一包零食,边欣赏周围的晨间风景,边等待森灵回归。
约莫五分钟,余轲感知到前方洞穴内隐隐传来的震动,身旁正蹂躏一株野花的风铃也是猛地伏低身子,口中发出威慑低吼。
洞口处先是有一些碎石伴随着尘土飞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颗表面覆满灰色粘液和尘土,直径在两米左右的蠕虫头颅从中钻出来。
乍一看有些像是蚯蚓,可下一秒头颅前端却突然龟裂成数瓣分叉的狰狞口器,充满腐蚀性液体从中喷涌出来,而这应该就是能让它在土地中自由穿行的关键。
这家伙的长度也是相当夸张,即便已有近十米的躯干出现在洞穴外,依旧能跟眼镜蛇似的抬起上身,向着余轲这边不停的扭动,看的后者下意识皱眉。
自身感知告诉余轲眼前这条长虫也就看着吓人,实际战斗力相当一般。
陆续恢复部分神力的森灵是可以跟凶兽进行沟通的。
尤其是这种脑子跟口器长一块儿,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家伙,甚至连沟通都不需要,直接控制它的行动都没有太多难度。
蠕虫分叉的大嘴接连开合,摆头示意余轲跟上,接着就掉头钻入右下方的另一处洞穴。
有森灵全程控制,这条“工具虫”的效率怎么都比余轲临时调来掘地机器快。
等蠕虫的躯体完全进入洞穴,余轲果断带着风铃跟进。
接下去便是一段跟前往地窟秘境差不多的路途,只不过当时是垂直向下,而这次是倾斜,不用担心突然踩空,有森灵在前面带路,余轲也不担心迷失方向。
过程不多做赘述,通过腕表计时,在洞穴内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前方就传来一阵石块坠落的响动,不出意外应该是蠕虫已经挖开通往矿脉内部空间的岩层。
调节面具灯光的输出功率,两道光束透过烟尘四散的洞穴,照亮更远处的区域。
蠕虫的尾巴消失不见,风铃先一步蹿了出去,现在的它虽然还处于幼年期,但是自然能量的改造再加上影月豹的教导让它初具战力,足以应对许多情况。
又往前走了二十几米,余轲终于来到这条临时开辟出来的通道终点,脱离蠕虫的森灵意志重新回归,告知他前方就是矿脉内的洞穴。
余轲站在洞口边沿区域,试图借助头盔的灯光看清前方的情况。
然而这矿脉内的洞穴规模无疑超出了他的预想,灯光能照亮的范围仍是一片黑暗。
蠕虫在掘开岩层的过程中首要目标是进入洞穴,不可能专门绕圈子先挖到地底洞穴底部,因此余轲往下望的时候,看到的同样是一片漆黑。
这足以证明他目前所处的大概率是整矿脉洞穴的中层。
为确认周边具体情况,余轲取出黑棘长弓,抬手向前方射出一支强光箭。
等箭矢飞出去十几米便启动机关,耀眼的白光顿时在洞穴内部绽放。
释放强光的箭矢掠过洞穴上空,短暂的驱散黑暗,也让余轲将各处的情况尽收眼底。
事实证明他的推测是正确的。
洞穴的规模称得上庞大,虽说比不得前不久发现的地窟秘境,但应该有五个足球场左右的规模,整体呈现出一个“回”字的状态。
其中央区域是一座矗立于洞穴内部的平台,借着光亮能够勉强看清上边有着不少奇形怪状的东西,十有八九是矿工们生活以及工作的区域。
在这个平台面向余轲所处位置的方向上,架着一道可供两辆汽车并行的石桥。
当年挖掘,冶炼完成的矿石应该就是通过这座桥运往外界,用于铸造镇压兽潮的青铜鼎。
余轲迫不及待地想要查看那座平台上的情况,搜寻可能遗存下来的线索。
探头看了眼底下的情况,余轲现在距离石桥有着十米左右的垂直距离,换做之前,他兴许得想办法用匕首和战斧扒着岩壁往下爬。
如今有升级过的森灵印记傍身,事情就简单多了。
从印记空间内取出几枚种子抛在脚下,注入部分自然能量,立时便有粗长的根须扎入岩层,又在洞穴外的空处形成足以容纳余轲和风铃驻足的平台,载着一人一豹向下延伸。
降落的同时,余轲又掏出一个露营用的探照灯,观察着周围的岩壁。
果不其然,附近岩壁上能清楚的看到一些栈道留下的痕迹,矿工们当初在这边工作过,只可惜没有找到那种用来铸造青铜鼎的矿石。
藤蔓将余轲和风铃送到石桥上之后没有消失,而是维持连接的状态。
以便于待会儿探索完这片区域后能够沿着原路返回。
余轲抬脚连踏了几下桥面,惊讶的发现这座桥仍然十分结实,没有丝毫垮塌的迹象,不由得走向桥边,用探照灯往桥底下扫了两个来回。
让他意外的是这石桥下方居然是完全充实的岩壁,而不是想象中的石柱,岩壁两侧更是探照灯光都无法探底黑暗深渊.
要知道余轲所用的探照灯虽然普通,但照明距离怎么都有两百米左右。
这也就意味着石桥两侧的深渊肯定比这个照明距离更深,更重要的是从石桥底部岩层的状态来看,这座深渊极有可能是被人挖出来的,而不是天然形成的地底空洞。
以壁画浮雕上显示的状态,那些人用最原始的稿子得挖多久才能挖出这种规模的空洞?
十年?二十年?亦或是
怀着满心的疑惑,余轲越过石桥,踏上平台前挥手向着前方洒出一把种子。
探照灯能够照明的范围有限,黑暗的环境也让余轲难以对探索这片区域,干脆一步到位。
自然能量可以催化植物以及它们的种子,其中自然包含神庙地宫内的灯笼花。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十几株灯笼花就从平台各处的地面钻出来,顶端盛开的花卉释放出幽蓝光芒,将整座平台点亮。
近距离观察这座平台,头盔下的余轲不由蹙紧眉头。
他首先看到的是平台中央的几座大型冶炼高炉,它们形状有些像是尖端朝下的喇叭,历经岁月剥蚀已然看不清表面的情况,只是个模糊的形状。
围绕这些高炉堆积着几座小山般的黢黑矿石,应该是尚未得到冶炼的矿石。
紧接着余轲在这些高炉的右侧摆着一座偌大的青铜钟,悬挂在同为青铜打造的架子上,相较于几座高炉,它倒是还维持原本的状态,说不定能被敲响。
目光转向更外围的区域,双眼瞳孔微微收缩。
一般来说,像是在这种矿脉深处工作的矿工,怎么着都应该有些附属建筑,就像是神庙地宫内给那些巨人居住的石屋,或是提供短暂休息的桌椅。
然而余轲在这座平台外沿看到的却是一排排整齐列放的大型青铜棺椁。
这些棺椁没有盖子,就这么围着平台摆放,余轲大略估算了一下数量,超过三百具!
弯腰从地上抓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矿石,余轲边用龙牙匕首刮去其表面的黑灰,边走向这些青铜棺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在矿场里边不修房屋,桌椅之类的东西也就罢了,兴许挖矿的都是奴隶,不配这种待遇。
哪有往高炉边摆棺材的。
占地方不说,难道要让那些矿工在里边休息,还是说以此来恐吓他们,谁要是不卖力干活,立刻发配一副棺材躺进去处死么?
这可是青铜棺,规模不小,每一具的长度都接近两米三,宽度则是在一米左右,如果搬到外边,绝对是能够送进博物馆的珍品!
其价值还比不上一个用木头搭建的棚屋么?
要说是用来充当矿工们死后收敛尸身的棺材,未免也太过奢侈了吧?
在距离最近的青铜棺边站定,余轲伸手拂过棺沿,视线投向其中,看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尸骨,而是装了半个棺材的阴沉土块.
快步在周围走了一圈,他发现所有的棺材内都铺着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既看不见尸骨,也没有任何陪葬品,只有结成块状的土。
即便是尸体风化为尘土堆积在里边,量会有这么大吗?
这般诡异的布置让余轲脊背发寒。
手头的龙牙匕首削到硬物,余轲低头查看,剥去那些尘土,发现矿石内部是墨青色的物质。
于是仔细观察着手头的矿石,准备用查漏补缺来弄清楚它的来历。
可就在这时候,寂静的地窟平台某处,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
余轲敏锐的捕捉到这声音,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利维坦之斧已然入手。
谁在那?
视线在传出声音的青铜钟周边逡巡,最终汇聚于悬挂着它的青铜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