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弥尔的别墅很大，提前过来的本尼被蜜儿的管家安排到了一个偏厅等待。
    不过，从停在别墅前庭喷泉附近的车队中，这位机灵的掮客型幕僚发现了端倪。
    众院议长女士的派头太大了，以至于想藏都没法藏。
    本尼当然知晓bec币与新时之间的复杂关系，这个加密货币项目的份额在成总身为新时股东的股份折算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只是，bec和lce都是直属于成总管理的项目，本尼虽然是新时的副总裁，但在新时的管理体系中只属于入门级。
    副总裁，听起来唬人罢了，本尼唯一的业务就是给成总、丽莎、蜜儿三人做人事方面的咨询，顶多在未来会具体的负责一些敏感的公共关系活动。
    现在新时有三个副总裁，另外两位分别来自西洲（格鲁）、oc（弗雷泽，蜜儿的人），手里的权力都比本尼大多了，但高级副总裁和执行副总裁的位置还都是空的。
    这和新时业务疏理还未彻底搞定有直接联系，因为旗下很多业务的敏感性，成大器和蜜儿对于空降提拔都持有保留意见。
    但本尼从威尔在华府的活动中看到了端倪。
    牛森为bec站台是他之前就知道的，威尔找nita的副局长是他打听到的，现在，本尼又看到议长女士的车队停到了自己的老板家。
    联想到自己搞定迈克·蓬的事情，一时间，这位副总裁先生不由得浮想联翩，心中的思绪翻涌不止。
    不过，窗外的新状况打断了本尼的遐思，透过窗子，他看到成总和忒弥尔送牛森与南希上车，几人还拥抱告别。
    只是，似乎成总和牛森多说了两句，不知道成总提到了什么，以至于州牧开心的像个五十岁的孩子。
    “本尼先生，忒弥尔小姐和尊敬的chan现在有时间见你了，请跟我来。”
    蜜儿的秘书推开了偏厅的门，示意本尼跟她走。
    副总裁先生紧张的整理了下西服的领口，深吸一口气，跟在女侍者的身后，听秘书嘱咐着。
    “小姐不太开心，你等下不要惹她生气。”
    这不是秘书心向本尼，纯粹是蜜儿生气，所有人跟着遭殃。
    能在蜜儿手下做这么久，他们这些下属都是有一套成熟的服务经验的。
    “谢谢你，谢谢，只是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也不清楚，在这里不要乱问。”
    本尼不说话了，他以前对成大器、对忒弥尔没什么特殊的看法，总觉得这俩可能起点比自己高一些，但大家不会有根本上的差别。
    无非是你们属于二代、赘婿，我本尼没这个条件，所以给你们打工。
    现在，渐渐对bec事件咂摸出味的本尼有种看到巨兽本来面目的感触。
    原来，忒弥尔、成大器两人和他的前一个上司没有本质的区别。
    想到这里，本尼摇了摇头。
    不，还是有的。
    罗伯特属于利益集团的前台，本质上是最高层级的打工皇帝，可再厉害的打工人还是打工人。
    成总和蜜儿属于自成一派的新生代利益集团领袖，而且都年轻的过分，至少比本尼年轻。
    “.还想让南希给你挡国会上的风波，chan，你太天真了！
    她就是个老疯子，你今天给了她机会，她未来一定会主动在暗中撺掇某些人攻击我们——范围还不止于你那个造车项目。”
    蜜儿和成总已经与加州帮的姑侄俩达成了一定意义上的一致，在部分双方都存在着密切利益关系的领域，他们会站在一起。
    可显然，蜜儿对成总刚刚的应对心有不满。
    也就是牛森和南希在，她不好直接点名，现在属于事后开喷，给成总上压力呢。
    “哈，你怎么就这么小瞧我呢，蜜儿，我其实是.”
    “chan，小姐，本尼来了。”
    成大器停下解释的打算，看向门口，本尼正微微躬身的向他们致意。
    “哼！”
    蜜儿对成总冷哼了一声，看都没看本尼一眼，起身离开了。
    本尼的事情成总和她有共识，这位有大用的潜力，只是需要些考验。
    具体怎么考验，那是成总的事情——成大器和蜜儿还是有点互信的。
    “来，请坐，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你没怎么发言，是对新时的情况还不了解吗？”
    指了指刚刚牛森坐过的位置，成总示意本尼坐下谈。
    上午的会议算是新时高管、核心层管理者第一次齐聚的战略会议，除了蜜儿都出席了。
    蜜儿不出面，纯粹是因为其身份特殊，家族的传承让她习惯于不在前台充当明面上的大资本家角色——拍视频做网红是另一回事。
    “是，我才加入新时没多久，今天不是丽莎总主持会议么，我看格鲁先生、弗雷泽先生也没多发言，就”
    见本尼误会了成总的意思，回答的有些局促，成总摆了摆手，道。
    “好了，没有这么多讲究，只是你的任务比较特殊，一些事单独向我或者蜜儿汇报就行，你其实做的还不错。
    今天找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在华府的工作有什么困难，公共关系部门对于新时这类特殊的非营利实体来说是关键的。”
    本尼心下稍稍放松了点，他没来得及思考丽莎和成总、蜜儿之间的关系，而是先诉苦起来。
    “在华府的工作展开大部分都比较顺利，唯一的麻烦是我们在华府没有分公司或部门，有些时候我需要更多的人手，这就可能不太方便了。”
    “要多少人？”
    成大器沉吟着斟酌了几秒钟，考虑到对公关系部门的敏感性，他决定把该部门内部的部分人事权下放给本尼。
    “三个，招几个机灵点的人可以帮我们规避风险，boss。”
    本尼有些忐忑的回答。
    打工人是这样的，明明想要更多，但他怕自己要的多被成总记心上，就只敢提了三个。
    “哈哈哈，”成总没忍住，笑了。
    “本尼，你以为我们是什么草台班子吗？不如先谈谈你对对公关系部门的看法，你认为这样一个部门应该怎么展开业务？”
    本尼尴尬的回道。
    “华府的分部需要三个人就够了，一个负责日常维系我们的关键人脉，一个收集与新时业务相关的最新信息，一个处理一些.唔，敏感的事情。”
    这位新时的副总裁先生渐渐找到了感觉，他不再把这次谈话的压力放在心上，而是完全从业务角度展开了自己的蓝图。
    “至于对公关系部门的搭建，chan，这个事情我可能不是太精通，但我可以从在迪士尼工作的经历做一些观察性的分享。迪士尼的对公关系部门由三种人组成，一种是在政府内曾担任过要职的人，他们或是退休后进入迪士尼，或是升迁无望后进入迪士尼，总之，这部分人曾经就在公共部门任职过，他们是必要的人。
    第二种人，则是某些关键人物的朋友们，这一类的流动性比较大，我们往往会雇佣一年、两年，事情结束了就让他们离职——他们的薪水可能会比一部分高管都高，但这是合法的。
    第三种人，则是具体的业务负责人，他们虽然没有身处职能部门内部的经验与特殊的人脉，但他们往往是这个对公关系部门的核心，具体的活总需要人干。
    如果新时打算正式组建一个可靠的对公关系、公共关系部门，就需要科学的筹划，我一个人是搞不定的，可能需要您或者忒弥尔女士多多给我指导。”
    副总裁先生说了一堆，重点在最后一句。
    “哈哈哈哈，可以，可以，本尼，当初请你过来是对的，你就按你的思路，先找一部分人吧，我很期待你能为新时做出怎样的改变。”
    见成大器对自己的能力表示了认可，本尼也不藏着掖着了，而是直接问道。
    “我在华府和迈克·蓬的办公室负责人建立了联系，您对这方面的工作有没有更进一步的要求。”
    资本豢养政客，属于美利坚的默认玩法，本尼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有心理压力，他只恨不能做的更好。
    一个新生的资本集团正在崛起，他有幸加入其中，成为了关键人物之一，这可比给某些打工皇帝做幕僚强多了。
    “华府.维持现状就好，目前我们在那里没什么关键的利益诉求，发生在加州的事情在加州内就能解决。”
    本尼猜测，成总说的‘发生在加州的事情’估计是指bec被调查，而南希和牛森这两个加州帮的大佬来亲自拜访，也说明成总在加州内的实力。
    副总裁先生有些心折。
    他和成总是在格鲁的婚礼上认识的，现在，格鲁从警长变为了成总的手下，自己的同事，而成总已然成为了加州最显赫的资本大佬之一。
    资本从来不是指钱的多少，而是一种生产关系，成总所构建的势力在加州上可以影响州牧，下可以控制移民，中间还能有多方臂助。
    从关系网的构建，力量体系的延伸上来看，成总已然不比那些老牌资本家的实力差多少了。
    “我还有一个比较有挑战性的任务，想让你参与进来，本尼，你在某些方面的特质是关键的，这也是我们会委任你为新时副总裁的原因。
    我和克鲁索先生、牛森先生等有一个共识，圣洛都乃至于加州的监狱系统在治安长期恶化的大趋势下，承担的压力太多了。
    从加州的财政角度而言，对监狱服务的私有化和外包是一个可选方案，州牧先生今天过来，也是和我们聊这件事的。
    你对私人监狱行业有了解吗？”
    本尼压下心中的震撼，思考了几秒后，开口道。
    “chan，私人监狱行业已经出现了多家上市公司，但您可能不清楚，在加州，因为驴党自身议程和选民构成的因素，存在一个强大的反监狱私有化政治团体。
    他们的代表有两个，一个是政治正确人党团，一个是驴党左翼进步派，都明确反对监狱私有化。”
    成大器满意的点头，解释道。
    “我知道，所以南希也来了，想见一次我们的议长女士可不容易。
    而且，监狱私有化在行政成本的层次看是个好的措施，从改善财务状况的角度，我们有盟友，不是吗？”
    “您是说？”
    “不要多想，我和克鲁索先生成立了一个融资平台，我需要你帮我去联系一些关键人物，说服他们参与。
    你的任务很简单，把新时对公关系部门的搭建以促进私人监狱项目完成为导向，先搭建出初步的框架，为以后的工作做基础。
    另一方面，则是把我们的融资债券推销出去，我给你百分之一的提成。”
    四亿，百分之一就是四百万，本尼胃口不大，他只想吃下一小部分就满足了。
    “chan，我能找其他人.”
    “可以，但你要注意，我们的融资对象是特定的，这需要你做好目标筛选，不是个轻松的任务。
    “如果仅仅局限于圣洛都范围内的话，我猜难度不会太大，您可以放心！”本尼保证道。
    “对，第一期的目标只局限于圣洛都内，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
    成总笑着回答，他很喜欢本尼。
    这位仁兄能以人脉广阔为特点成为罗伯特的幕僚不是没原因的，和他交流，成总总会感到很舒服。
    送走了本尼，成大器终于能和蜜儿好好聊聊了。
    “那两个贱人到最后也没给出任何明确的承诺，你却露出了破绽，而且不是一个破绽。
    chan，这不是你应有的水平，不要告诉我又是什么‘深刻的、难以捉摸’的妙计。
    我们不是可怜的没有筹码的赌客，我不喜欢冒险。
    走到现在，如果我们还要冒险，那之前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忒弥尔不喜欢成总装弱势的打法，她这种饱受欧美文化熏陶的人的行为模式里，没有示弱的选项。
    “噢，哪些破绽？”
    成总笑眯眯的给自己倒了杯白葡萄酒，坐在蜜儿的斜对面问道。
    “jia是你造车的关键人物，和bec被查重合，如果让牛森和南希意识到这件事，他们就不会对你借其手整治lapd的事情上心。
    你在汽车领域的布局甚至还没开始，就像南希示弱，这会让她看到要挟你的机会。
    最后，你让他们照顾你看好的政界新人，本质上是把你自己暗中资助的人摆到了他们的嘴边！”
    忒弥尔非常明白，牛森和南希今天看似被动，但根本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战略性失误。
    成总强势，但不是真的强势，他的强势中包含着明确的示弱成分。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蜜儿，你猜牛森和南希会不会看出来？”
    不！他们会反过来拿着这些把柄威胁你！”
    成大器耸了耸肩，给蜜儿也倒了杯酒，笑道。
    “我不信，且看看呗。”
    看着成总举起的杯子，蜜儿气鼓鼓的很大声碰了一下。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有这么大的优势，你还要这么做。”
    成总的势力中，也有坚定的强硬派，比如蜜儿。
    她现在的不满就是基于成总的妥协行为而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