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正掏心掏肺说着话,却听包房门被敲响。
唐大妞还没有起身,十岁的张平安已经眼疾手快的打开了房门。
“小朋友,张沈飞同志是不是在这个房间?”一道带着几分慵懒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张沈飞扭头看过去,却见大波浪头,换了一身水蓝色加棉鱼尾旗袍的陈雪茹正站在门口,朝着包厢内张望。
看到他看自己,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张沈飞同志!!”
他好奇的一挑眉,站起来走过去,问道:“陈雪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陈雪茹未语先笑:“这不是巧了吗?我正跟白老板他们几个前门的商户一起吃饭呢,就听白老板上了厕所后回包间说见到你了。”
“我寻思咱们俩也算熟人,您带着家人门来吃饭,我得来打个招呼,敬一杯酒不是?所以就过来了。”
说到这里,眼波流转看向张沈飞:“不请自来,张沈飞同志,你不会怪我吧???”
啊,这个
张沈飞摸了摸鼻子:“不会,怎么会呢?来,我给介绍一下。”
说完,示意陈雪茹进包间,给她和家里人互相做了介绍。
“这是我奶奶,我哥,我嫂子.”
“奶奶,哥,嫂子,这是前门雪茹绸缎庄的老板,陈雪茹我就是买的她的旧家具。”
陈雪茹家里世代经商,她自己又是开丝绸店的,最是能说会道。
几句话,几杯酒,就不动声色的拉近了跟张奶奶,张沈亮,唐大妞几人的距离。
放下酒杯,陈雪茹对着张奶奶巧笑盈盈:“老太太,我有件事情想请张沈飞同志出主意,我能跟他借一步说话吗?”
“能,怎么不能?雪茹,奶奶跟你说,有什么需要大飞帮忙的尽管开口,这小子虽然混,但脑子好使鬼主意多的很。”张奶奶说道。
“好的奶奶,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陈雪茹又是一笑,对着张沈亮夫妻点头示意后,这才扭头往外走。
见她和张沈飞的背影消失,包房门关上,唐大妞一把揪住老太太夹菜的手:“奶奶,这陈雪茹不能是大飞对象吧?”
老太太被她这么一揪,本来夹住的一颗乌鱼蛋就掉在了桌子上。
她横了唐大妞一眼:“白天我怎么教你来着??谨言慎行!!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不准乱说!!!”
这丫头,瞅谁都像大飞对象!!
唐大妞不忿:“这怎么能是乱说呢?瞧那陈雪茹看大飞的样子,那眼神,跟有钩子似的!!我听说戏文里的狐狸精就这样.”
陈雪茹那架势,恨不得用眼神就把大飞给
唐大妞觉得这女的不行,不如小枣适合当弟媳妇
当然,后面的话她不敢在老太太面前说出口,只敢在心里嘀咕。
“好好吃饭,不该你管的别管。”张奶奶不再搭理唐大妞,淡定的拿筷子夹菜吃。
似乎根本不担心陈雪茹会和张沈飞有什么关系。
唐大妞挨了老太太不软不硬的一句,心中不忿,扭头又拉住张沈亮小声嘀咕:“亮子你说,这陈雪茹是不是对大飞有意思??”
张沈亮早已经醉醺醺,听她这么问,呆愣半晌来了一句:“啊还真是仨啊,不对,还差一个!!”
说好的一家四口努力吧日子过好呢,这才俩!!
“你说什么呢?”唐大妞无语,推了他一把,“我可去你奶奶的脚趾头吧!!”
说完,慌忙捂着嘴,看向老太太,不能被她听到了吧?
包厢外的走廊里,
张沈飞跟陈雪茹靠在护栏上,他取出一支烟,询问是否可以抽。
陈雪茹点点头,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支细长的女式香烟叼在嘴里,示意张沈飞帮自己点燃。
呦?
张沈飞从口袋掏出火柴,先帮陈雪茹点燃,又给自己上点。
陈雪茹开始询问张沈飞扫盲的事情。
还问到:“我们前门这边现在也号召扫盲呢,我想挣个先进。所以想找你讨个主意。”
才建国三年,形势瞬息万变。
是以他们这些个底子不是特别干净的商户,特别的在意这些,也特别的力争上游,想露脸儿。
刚才跟那些商户们聚餐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着怎么才能在扫盲运动中争先进。
陈雪茹虽为女流之辈,但座右铭一向是谁说女子不如男,从来什么事情都想抢占先锋。
这次扫盲运动,自然也不甘心落人后。
“开扫盲班啊!!”张沈飞闻言,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陈老板既然是开丝绸店的,自然不缺场地,回头再请个老师帮忙上课,就齐活儿了。”
“扫盲班?”
“对,号召前门街道的文盲住户上课,人越多越好,最好到时候再请人宣传一番.”
张沈飞把设想说了一番,又道:“其实目前大部分厂子和街道都是这么个思路。
就看谁做的好,谁的规模大,谁请的老师好,上课更有趣,更能留住人。”
陈雪茹抬头看着侃侃而谈的张沈飞,待他说完,吐出一个白色的烟圈。
一张脸氤氲在烟雾中,让人看的不甚分明,说话的声音也带上微微的沙哑:
“那张沈飞同志你既然这么了解,不如你来我店里当扫盲老师?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让我当老师??
这娘们.不像个好人啊!!
一看就不安好心,张沈飞眼神一闪。
总觉得陈雪茹不止是想让自己当老师那么简单。
但他自诩是个新时代的好青年,一时间,各种语录立刻在脑海中闪过。
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一戳就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有什么大不了的,丫不就是想试探我cd吗?
那我也试探一下你的sq!!!哥哥我还能怕了你不成??!!
越想,越是热血上涌,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并且告诉陈雪茹,明儿晚上吃过饭,便会去丝绸店跟她探讨扫盲班的事情。
打发走陈雪茹,张沈飞扭头回了包间。却见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大哥已经喝的烂醉如泥。
一家十二口浩浩荡荡出了东兴楼大门,张沈飞本来是想打几辆洋车回四合院的。
但张奶奶非说浪费钱,于是一家人便走着回家。
也好,反正离得不远权当散步了。只是张沈亮脚下拌蒜,一路都得靠张沈飞搀扶着。
就这,中间还摔了一个大马趴。
气的唐大妞背着老七,抱着老八,一边怒骂自个儿男人喝了两杯马尿就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了,赶明儿喝死才好!!
八个孩子呢,就靠她自己伺候!!
张奶奶知道大孙子不占理,在一旁耳朵一捂,只当没听到大孙媳妇骂的。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该装听不见的时候就得装听不见。
好不容易回家把哥哥给安顿在炕上,张沈飞叮嘱嫂子给哥哥擦把脸,一边扭脸儿就去了胖子家。
咚咚咚,张沈飞敲响大门。
屋子里头传来脚步声,到了门边却并不开,反而传来一句:“天王盖地虎?”
张沈飞微微一笑,十分自信的开口:“宝塔镇河妖!!”
谁料屋里下一刻却传来一句:“错了,重说!!”
错了?张沈飞皱眉,又道:“小鸡炖蘑菇?”
“这下对了!!”屋里传来笑声,而后吱嘎一声,门被从里头打开。
只穿着一条红色秋裤,抱着膀子的四眼儿出现张沈飞面前。
嘶!!
张沈飞眉头一挑:“大半夜的,你丫光着身子在胖子家干嘛?”
“我告儿你四眼儿,你丫和胖子要是敢胡来,劳资打断你们俩人六条腿!!”
四九城风大,门打开后,西北风吹的四眼儿牙齿打架,饶是如此,他也哆嗦着说道:“不是我说,张沈飞同志你的思想怎么就那么不纯洁呢?”
“天儿冷,我和胖子都只有一条被子,冻得睡不着,所以搭伙儿睡一起抱团取暖。”
“本来怎么挺正常的事情,到了你嘴里就那么不正经呢?”
张沈飞进门,把四眼儿一把薅进屋子里:“赶紧进来,别冻死了!”
两人回了屋里,胖子听到张沈飞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嘀咕着:
“大半夜的,你丫怎么不十二点再来?”
“劳资怕你睡觉姿势不对,又怕你尿炕,所以来突击检查。”
张沈飞一把掀开胖子的被子。
又大跨几步走到饭桌旁,一边从桌子上扒拉了一个橘子吃,一边告诉胖子,货今天半夜就能到四九城,他朋友那边会安排人卸货接头,所以他来拿钥匙。
四眼儿从一旁的柜子抽屉里摸出来一把钥匙,扔给他:“钥匙早给你配好了,每次你都忘了拿。”
张沈飞接过钥匙,又问四眼儿最近跟温软软的关系怎么样。
四眼儿眼神一闪:“提她干嘛?”
“呦?”张沈飞见他这么样子,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还缠着你呢?”
四眼儿叹了口气:“我都暗示她好几次我不喜欢高的了,但她非要缠着我.”
“还说什么,我本身个子就不高,找个高个子的媳妇,正好互补。”
张沈飞和胖子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这话没毛病啊!!”
“四眼儿你才一米六吧?你爸爸也才一米六吧?还有你爷爷,才一米五五!!!你找温软软这样的,确实更让你们老钱家后代变高!!”
这玩意可是有科学依据的!!
四眼儿冷哼一声:“我找温软软?她能一巴掌把我扇粘在墙上,揭都揭不下来!!!”
“为了后代,你得忍!!”张沈飞言之凿凿。
四眼儿却显然不想再提这件事,只问张沈飞找温软软干嘛。
张沈飞把最后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四眼儿,哥知道你不容易。但现在,是到了你为大家的事业牺牲的时候了!!”
“什么玩意儿?”四眼儿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张沈飞告诉他,他朋友那边拉过来的猪是活的:“一共八头,都是活猪,我寻思杀猪这活儿只能找温软软。”
这年头乡下上门杀猪的也不少,一般不收钱,就是把蹄子或者肠子,猪头送给屠夫都行。
但四九城没住户养猪,也就没有上门杀猪的屠夫。
要是一家家的猪肉杠子去问,也忒费时间。
再说还得考虑对方业务水平是否过关,人品问题什么的。
综合考量之下,张沈飞觉得还是知根知底,又喜欢四眼儿的温软软是最合适的。
胖子一拍脑门:“感情之前修的是猪圈啊?我还以为是放杂物用的呢。”
四眼儿顿时耷拉个苦瓜脸:“就不能找别的屠户吗?没了她温软软,咱们还能吃带毛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