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二叔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自个儿跟着雪茹二婶儿到了港城,也要跟着侄承叔业吃软饭。
小伙子能屈能伸倒,也不在乎吃不吃软饭,只要能吃上饭,也就满足了。
没想到,一转眼,二叔成了合伙人自己也成合伙人的侄子了。
这可真是喜出望外,不但有了饭吃,还是硬饭。
小伙子总算放了心,开心不已,对二叔说的那边社团云集什么的压根不在意。
“二叔您也说了,港城的社团大部分都在三不管地区,我跟二婶是要住在渣滓山那样的富人区的,那里治安一定要好的多……真不行了,我就报警!!”张奋进不以为然,有警察在,什么牛鬼蛇神还用怕吗?
“不能掉以轻心。”张沈飞板着脸,知道侄子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内地,也是,毕竟他还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一切只能以现有的为范本展开想象。
“你以为那边的警察跟咱们这里一样吗……那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你以为的白说不定比社团还要凶神恶煞……总之,去了之后多用脑子,不要意气用事,更不要以为自己有多聪明,须知很多时候,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张奋进听的懵懂,眼神中居然出现了罕见的清澈的愚蠢。
张沈飞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多说几句:“我让你们出去,是想把你们送到更安全的地方,让你们生活的更好。
你要是不懂事,在那边惹下是非,连累你二婶和弟弟,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小伙子终于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正色道:“二叔我省得,以后我会谨慎行事。那二叔,我们定下走的日子了吗?”
虽然才在家里窝了四天,但他总觉得自己全身都要长毛了。
实在是太期待可以出门透透气,也太期待可以离开四九城,去往更广阔的世界。
只不过从四九城去往港城的路上,估计要很是艰辛。
“弟弟和二婶会游泳吗?如果不会,我们可就只能躲在货轮底下了……”小伙子想了想,说道。
张沈飞乜他一眼:“还提前做过功课?”
小伙子拿不准二叔这眼色的意思,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首长不是说过吗?不打无准备之仗!!!”
虽说现在两岸在明面儿上根本没有沟通的可能,但四九城的广播偶尔能接收到一些讯息,他平时就抓住这样的机会,探听一些前往港城的方式。
有时候再听那些认识的大院子弟说到一些,也都会用心记下来
这里借用下象棋术语,取其“有去无回”之义。
老百姓们也常常自发去珠江中练习游泳,
为了能过上好日子,这些小孩子学游泳的时候很是努力。
从陆上偷渡,便是通常的中线,即在圳深梧桐山、沙头角一带,翻越铁丝网,到达港城,粤省人戏称为“扑网”。
顾名思义,这种网很难翻过去,后来铁丝网装了先进的感应装置,一触网就会被发现,探照灯、哨岗和警犬的组合是致命的危险。
因为货船底部有着很多机械,人在里面呆着很有可能憋出毛病。
小伙子好奇二叔给他们三个安排的是什么方式。
张沈飞又斜他一眼:“我能让自个儿的亲媳妇儿和亲儿子,侄子冒这个险吗?”
他张沈飞好歹也在四九城混了这么多年,不说跟各个厂子秘书团的关系,就是外贸部这边,也有不少人脉。
要是到现在,连老婆孩子安全到港都做不到,还得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躲在货轮的底部,那真就是白干了。
“呦?那二叔您的意思是有更好的方法?”张奋进两眼一亮。
那三种偷渡方式都不好受,他什么都不想选。有了更好的渠道,傻子才非要受苦呢!!
“后天晚上,你们先坐运输公司的货车去津门,那边有船固定往南洋送粮食,我给你们准备的有合法手续,到了南洋之后,洗白成南洋到港城投资的商人,你们再扭头去往港城。”
虽说这样绕了远,但会更安全。
而且不管去南洋,还是从南洋到港城都有了正规手续。
以南洋富商的身份在港城游走,地位要笔从内地偷渡过去高得多。
更不用像那些偷渡港城的内地人那样,躲着,夹着尾巴做人。
“我就知道,二叔您最厉害了!!”张奋进这下对他二叔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还以为离开四九城前往港城是逃亡,没想到,居然是华丽变身。鸟枪换炮。
南洋,港城,正规手续,这些在普通人看来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二叔居然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虽说以前家里人老说二叔是他们老张家最牛的人,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他们家世世代代农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考上大学,当上领导。
可是直到今日,即将离开四九城之际,他才明白,二叔的能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二叔,我以后一定向您学习,等我到了港城放开手脚一搏!!!”他放出豪言壮语,同时在心中定下了一个一定要超越二叔的小目标。
张沈飞却不置可否:“外面的世界跟你从小所处的完全不同,先出去看看再说吧。”
虽然没有跟张奋进谈过,但他背地里和陈雪茹早已经商量好了。
到了港城,先让张奋进适应一段时间,然后视情况而定,让他继续求学之路。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如果孩子死活不干,也不能强迫。
孩子能上学最好,不能上学就跟着他二婶做生意,要是实在是不行,还能再回到四九城。
总之,时至今日,张水飞已经可以自夸一句,在他的努力下,他们老张家的孩子试错成本,要比这个年代普通人小不少。
……
谈完话,小伙子见弟弟已经放学,二婶也已经从绸缎庄回来,便拿了一把弹珠,带着弟弟去院子里玩打弹珠。
陈雪茹则是扭着大腚走进来,拉着张沈飞进了里屋,坐在床上,搂着他的腰。
眼瞅着自己在四九城没几天了,她实在是不想放过任何跟男人相处的机会。
女人,哪怕事业上做的再成功,总还是想在家里有个依靠,哪怕只是情绪上的,情感上的。
张沈飞又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他反手搂住陈雪茹,摸着她如同丝绸般的头发。
“大飞,我想了想,到港城之后如果绸缎和药酒一起做,绸缎倒还说好说,我们陈家就是从这个起家的,我自个儿也做了二十来年,我自信哪怕换个地方,也能做的风生水起。
只是,只是药酒这行当我不是特别懂,听人说医药行业不比其他,我,我心里有点犯嘀咕……”
不管什么时代,医药行当相比其他行当都要更难做,也更麻烦。
四九城百年老店尚且风雨中摇不知几次,她一个初到港城的人,脚跟都没站稳,进军那个行业,心中难免忐忑。
张沈飞闻言却是一笑:“傻瓜,你说的我还能没想到吗?我们虽说卖的是药酒,但我定下的路线并不是是走医药,而是像徐慧珍这样……”
“开酒馆,卖白酒,啤酒和药酒吗?”陈雪茹蹙眉,思索。
“不开酒馆,做药酒专营,我的意思是,我们走的是酒水的手续,这样就能避开药铺,诊所和药房。”
怕陈雪茹依然不放心,他又凑过去小声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在那边我还给你溜了帮手的,真要有人和社团欺负你,你尽管找小龙和小草。”
“小龙我知道,可小草不是你救下的孤女吗?”陈雪茹诧异,一个孤女而已,找她有什么用?
张沈飞莞尔一笑:“刘小草可不一般,我前几天收到大舅写的信,说这丫头跟着小龙出去时候,帮社团暗s一个另一帮派的大头目,现在在社团的地位有了显著提升。帮派甚至还分了好几个鸡窦,鸭窦给她管。
这丫头也是个狠角色,上位之后直接带着人跑到之前要卖她的那个鸡窦,把对方的场子给挑了。
现在那边的社团都知道,和兴堂有个女煞星,下手比男人还要狠。”
初听到消息的时候,张沈飞也很是诧异,他是真的无法将信里头那个杀伐果断的女煞星跟之前自己救助的小丫头片子挂不上号。
但对方既然成长了,倒也是件好事,。
当初他留下刘小草,就是想着同为n地过去的,想让她跟陈雪茹做个伴,乡愁涌上心头的时候,两人能有个慰藉。
现在,除了搭伴还能给陈雪茹做护盾,当然再好不过。
大舅在港城牛叉,但就是因为太牛叉了,杀鸡焉能用牛刀?所以有个刘小草这样的,反而能省下很多麻烦。
“大飞,你说我带着孩子到了港城之后,要不要找个地方学一下粤语啊?”陈雪茹抬手将被张沈飞解开的扣子系回去,说道。
她这几天打听消息时候,听人说了,港城那边人说粤语的,颇为看不起北方口音的人,笑话他们是北仔。
张沈飞再接再厉,继续解扣子:“不用,那地方底层和普通人说粤语,上等人也是说普通话的,我跟你说,那边人一边鄙视北方人,一边又觉得沪市是国际大都市。
还有南洋,那边的上层人也是说普通人。你到时候带着孩子们如果不在乎,就直接还说四九城话,大家都能听懂。
要是想方便或者装个叉,就说普通人,反正你们有南洋的身份。”
四九城从一九五六年开始推广普通话,平时大家虽然聊天都用四九城话,但普通话也都能说的。
陈雪茹总算放了心,张沈飞不再废话一把,将她摁倒在床上……
而陈雪茹心中的顾虑都打消掉之后,也不再挣扎,由他去了……
屋子外头两个孩子玩的正开心,屋子里头,两个大人也很开心。
又是两天过去,
张沈飞下班之后回到四合院,简单地把东西放下之后,抱着张卫国用胡渣扎着他的脸,走出屋子,告诉在厨房做饭的田小枣晚餐不要做自己的那份。
“我晚上有应酬,跟朋友在外面吃。”他说道。
田小枣切着菜,并不看他:“这段日子你挺忙的。”
“嗯呐,应酬多,但很快就完事儿了,明天开始,就能按时回家吃饭,睡觉了。”张沈飞随口说道。
“今晚的车吗?”田小枣也随口说道,“孩子还小,凌晨之后气温骤降,该有的保暖措施一定不能少。”
张沈飞哑口无言,放张卫国,打发他出去玩,这才哑声说道:“你,你都知道啦?”
他仔细回想着,自己到底是哪里暴露的?
田小枣这才看向他:“四九城就这么大,一次两次碰面可能是无意。可你去粤省出差时候,陈雪茹偷偷跑到交道口这片不少次,有一次甚至还跑到街道办……
你别忘了解放前我跟着红缨姐是干嘛的,只要有心查,根本不难查得到。”
啊,这个……张沈飞尴尬无比:“枣儿,我……”
田小枣拿着刀,扭头看向他。
“不是,媳妇儿你能先把刀放下不?我害怕……”张沈飞无语凝噎。
虽说婚后田小枣逐渐成长,加上当了领导之后更是成熟很多,但他可没忘记,这丫头小时候是个虎妞。
这么拿着刀子,一眼不合就给自己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他这一辈子可就太冤枉了!!
田小枣根本没想怎么着他,闻言,当啷一声把那刀子扔在桌子上,皱着小脸冷哼:“你就是做贼心虚!”
张沈飞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又稍微琢磨了一下,田小枣是在自己出差粤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出轨了的。
但自个儿回来之后,他却一直没提过,看现在的脸色,似乎也并不是很生气,所以,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差??
张沈飞观察着田小枣的脸色,斟酌一番后,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勾了勾她的手指:“媳妇儿,姐姐,你不能真生我的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