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厅前面是传送台,但实际上大厅和传送台之间还隔着一条过道。
孙彧站在过道上两边张望了一下,他们大队的专用厅在最边上,有一个侧门,另外一边看过去,则是同样的一排大厅,时不时有人在各自的集合大厅和传送台来来往往,那边尽头同样也是一个门。
说是门,其实宽度和过道是一样的,只不没有那么高,另处也没有门扇,称为出口可能更合适一些。
孙彧决定出去看看。走出门口,是一个平台,大约五六米的进深,至于整个平台有多宽,孙彧两边看了看,望不到头,只有一个个门开在舱壁上,就和他身后的门一样,头顶天花板差不多和里面大厅同样的高度。
走到平台端部往外看,原来外面就是机库,张望了一下,颇有些审美疲劳,孙彧便转身走了回去。
顺着过道往前走,两边是一样的布设,从尽头的门走出去,仍然是机库。
“为什么不直接从这里传到机库,还得到上面再传一次?”
“紧急情况下是可以的,平时这样传两次更节能。”
好吧,孙彧决定回去休息,离预定时间还有10来分钟,但如果有空闲的话,提前进舱也是可以的。
一个大队60来号人,每个厅20个休眠舱,10个小时的自由时间,还是够用的。
不过孙彧突然疑惑起来,刚才出去巡逻一趟花了多少时间?
贝塔很快告诉他,他那一趟从出发开始到回到机库总共也是10个小时,不过这些时间安排也不是固定的,以出于随机性的考虑。
孙彧点点头,躺进定好的休眠舱,贝塔也飘进一个固定卡座,与当初张薇薇心理治疗时用的治疗舱的本质区别在于,治疗舱让人做梦,休眠舱不让人做梦。
“所以,就像被麻醉了一样?”孙彧被按时叫醒,一边从休眠舱往外爬,一边嘀咕着。
“还是不一样的吧,应该。”贝塔本质上并不能体会到碳基生物睡觉和麻醉的差异,但理论上两样事情应该是不同的。
“唔,确实。”孙彧自觉神清气爽,都不需要去洗个脸来清醒清醒。
与过来接着使用休眠舱的队友互相点头致意之后,孙彧离开休眠区,需要活动一下筋骨。
格斗区有人在比划,旁边也围了不少人在观战,孙彧不想去凑热闹,便到健身区做了几个拉伸,在旁边空地打完一个套路,然后在大厅里找了个空位坐下,问问贝塔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找找乐子。
“你能找什么乐子?”贝塔取笑起孙彧来,“那边正比武,你又不去看看?”
“算了,看看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去看一下的,这一趟也不能白来不是。”
“母舰上有观战室,你要不要去看看?”
“直播?”
“直播,也可以看回放。”
“行,带路。”
贝塔领着孙彧没有走正面的传送台,而是从侧门走了出去。
孙彧之前没有在外面平台呆太久,也就没有注意到外面靠着舱壁还嵌着一些小型传送台,这些传送台主要是用来在母舰内部移动的。
沿着舱壁走了一段路,就有这么一个传送台,孙彧站进去,贝塔便启动了传送。
说起来,孙彧目前已经体验过传送台的两种传送方式,一种是站在平台上,平台进行传送,另一种同样也是站在一个平台上,但平台不动,人直接传走了。
原理是一样的,前一种主要用在同时传送大量同一目的地的物体,后一种则是对少量的各自目标不同的物体,当然人也属于物体。
从传送台下来,眼前是一个大厅,跟孙彧上辈子见过的航天发射指挥中心差不多的布局,又有些类似电影院,正前方一个大屏幕,对着大屏幕的座席成阶梯又分成了许多不同的层。
孙彧出来的这一层是最高的一层,这就是观战席,有成排的座席,每个座席上有个小屏幕,而在这一层最前面是一块主要用来隔音的隔离膜。
孙彧走到最前面往下看去,人头涌涌,但没什么人走动,只有许多不同外形的机器人在飞来飞去。
大屏幕上分区显示着各种动态,乍一看眼花缭乱,于是回头找了个空位坐下,面前的屏幕自动点亮,初始显示图像与下面大屏幕同步。
共和国对于保密有自己的定义,让每一个成员知道集体的目标以及自己行为的意义,这是一直在强调的,并且也不认为这算是泄密。
孙彧把头罩从脑后兜到头顶,像观战室里其他人一样,面部并没有闭合,但这已经够了,可以脑控屏幕显示了。
说起来,他的头罩自从戴上去之后就没有再取下来,大概要到演习结束才会交回去吧。
屏幕上主显示区是舰队当前态势,看得出来舰队目前正在调整队形,以孙彧现在的太空作战知识,当然不知道舰队这是要高速突进了。
不过,用在防御上的能量配比正在逐渐减少,这点是明明白白显示出来的,所以,孙彧猜想应该是要转阶段了。
旁边有个次显示区显示的是敌舰队的情况,主次显示区的内容是可以切换的。把敌舰队的显示切到主显示区之后,看到的是一个空间质量分布图,细节当然看不到,但质量分布不会欺骗人。
看着屏幕上的空间梯度的变化,孙彧觉得挺眼熟的,便自言自语道:“这是打算要跑了吗?”
“应该是。”耳边传来这么一句。
孙彧已经是见怪不怪,不过还是转头四周看了一下,显然这是和他一样在观战的人说的,但是看了一圈,看不出来是谁,便也就算了,继续看屏幕,不停地切换着显示内容。
看了没多会,一条全大队集合的命令发了过来,不过并非紧急命令,只是要在指定时间内集合待命。
陆陆续续地观战室里站起来不少人往后面的传送台走去,要集合的不止孙彧他们大队。
孙彧也三步两步的走上传送台,再从传送台下来,已经直接回到了大队专用厅,然后在贝塔指引下找到了小队的位置。
大队长在前面看着终端数人头,人都到齐之后,便说道:“现在各自上机,等待下一步命令。”
仍然是两次传送,因为并不紧急,否则专用厅可能都不用回就直接传到机库了。
轻车熟路地躺进盆盒子,上盖,灌水,传送就位,孙彧又回到了自己的战机里。
已经收到各自察看战报以了解当前形势的通知,孙彧刚从观战室回来,现在什么情况也大体有数,应该不需要再去常规巡逻了,但是出去警戒飞行或者直接投入战斗都是可能的。
现在的进展就是敌舰队已经陷入包围,其舰队外围部队正全力掩护舰队撤离,或者说逃跑。
实际这种包围与反包围也是演习科目,虽然并非预先制定的计划,一般来说,被包围后能跑出去三分之一对于被围一方就算胜利,对应的发起包围的一方就是失败。
最有效的反逃跑战术就是直插对方阵形中央以破坏传送。这只能用舰队直接突破对方防御,在打开突破口之前,远程打击和传送都是无效的。
而对于防御方而言,用于防御的能量和用于传送的能量之间的分配比例是个关键。用于防御的能量用来争取尽可能多的传送时间和空间,而用于传送的能量用来争取传走尽可能多部队。
这便是一对矛盾,一种权衡,也免不了代价和牺牲。
不过对于共和国而言,泉台的存在使得这种牺牲也不是那么的代价高昂。
当然,演习真的被送去泉台的机会还是很小的。对于演习而言,最主要的问题是被判定退出的单位并不能即时退出,也不可能真的摧毁掉以模拟真实战况,这就会产生一些问题。
这个问题并不能真正解决,只能是依靠空域的广大和各单位之间足够的空隙来缓解。
发过来新的命令是突击舰队深入敌纵深之后,出动战机群执行对面攻击任务。
孙彧所在大队将是第一批出击的机群,主要任务是夺取空优,掩护攻击机群进行对面攻击。
这个任务的前提是突击舰队突入纵深,而这首先需要打开突破口,这是正在进行的战斗,也无法估算还有多久。
孙彧躺在盒子里观看着战斗实况,可以看出来敌方防御阵已经被压缩了不少,但是阵形仍然保持着完整,被击退也是有意收缩的结果。
已方主攻三个方向,大概分属三个不同的单位,相互之间也是各打各的,这就挺难搞,弄不好在机群投入战斗之前,对面能跑的都跑了。
那可就太令人遗憾了。
然而,三方仍然没有协同的迹象,大概这也是演习科目之一?毕竟茫茫太空,敌我是一种说不清的事情。
如果这样的话,就算被围攻的敌舰跑了,战斗仍然可能会继续。或者,就算突进去了,缠斗之中,被人黄雀在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现在这种状况就可以理解了,没有人想去主动做鹬蚌的,那就耗着吧。
打完这一仗,实习就应该结束了吧,孙彧正想着,突然一个激灵,赶紧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
待命当然挺无聊,那就看看同学们现在都什么情况。
加尔鲁什仍然活着,已经加入到了一场战斗中,作为一个星球要塞的驻防机群的一员,正努力地与来犯的敌机争夺制空权,以破坏敌人的登陆。
这可真有意思,正好与孙彧的任务相反。
而张薇薇和维伦现在情况不明,在阶段结束之前,处于敌对方的同学是相互看不到的。
而学员们到底分属几方,现在孙彧觉得似乎已经说不清楚,有空点了一下人数之后,发现跟自己和加尔鲁什一边的远远不到一半。
真是一团混战啊。
现在自己所在舰队正在围攻一只敌舰队,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这只舰队已经被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敌人瞄上了?
孙彧有些毛骨悚然,于是在小队频道分享了他的想法,然后收到了类似“……”这样的回复。
虽然没有收到什么有意义的回复,但孙彧觉得大家的意思是:就算是,又能怎么样。
确实,就算是那又怎么样。也许指挥部考虑过了,也许这本身也是演习科目。
作为一名一线作战人员,知道不知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何况从孙彧的角度,他是来课程实习的,让他做什么,努力做好就是了,太高层面的东西不是不能说不能想,只是这些对他而言暂时没有意义。
不再纠结这事情,继续观战,或者说围观。
战局有了进展,前面已经打开了一道突破口。首先冲过去的是负责快速突击纵深目标的突击群,然后是负责攻击浅近目标以扩大突破囗的攻击群,而主力舰则继续保持火力压制作为掩护。
对于防御方而言,对付突击群不外乎通过反突击以及后续防线层层堵截来处理,而对攻击群则主要是防御节点自己应付了。
如果防御方的目的就是固守,那么也会根据战况调整防线。但如果目的是掩护或者阻击,那么总体上就会是坚守阵地死战不退。
随着舰队突破,敌方并没有收缩防线,但是火力分配有了一些变化,或者说变得有些分散,因为己方主力舰群还在保持着压制打击,对方多少有些顾此失彼。
看来是打算断尾求生,但不知道已经跑出去了多少,既然没有喊停,说明还不到三分之一。
按演习规则,一支被包围的部队,损失三分之二就算被歼灭,跑出去三分之一就算突围成功,这都是可以中止战斗的一般条件,除非演习科目有特别的设定,比方说收容俘虏打扫战场之类的。
所以,被歼灭和突围成功理论上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但演习的目的不是追求一个胜负的结果,而是通过参加实战演习,让各种大大小小的参与单位自己检验自己。
像孙彧他们参演的目的就只是一门课程实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