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无弦按捺下起伏不定的心,不动声色地把信收好。
“阿婆,你有告诉大姐你生病住院的事情吗?”
吴秋芬摇摇头,“你大姐是借路人的手机发了信息,我看到回拨过去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虞无弦疑惑道:“大姐出门办事,没带手机吗?”
“嗯,她出门一般不带手机,她说万一出事了,不会牵扯到我们。”
虞无弦不理解。
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出门不带手机?
她回想一下,似乎还真是这样,吴芯连平时都很少用手机。
“那万一她遇到意外,或者家里有事找她,岂不是联系不上?”
吴秋芬垂下眼睛,轻声道:“她都已经留好后路了。”
虞无弦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大姐这一次出去,是办的什么事?”
“大概五年前,也就是筱筱被带回来之前,你大姐路过昆州下面的一个村子,那边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当时她帮了点忙。
大概是两个月之前,她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就说要再去一趟。”
吴秋芬垂着头,声音有些沙哑,“你大姐没有说的很清楚,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其实她这一趟出去,说过要去寻药的,我让她别去……”
“阿婆,我去找大姐吧。”
虞无弦眼神坚定,“如果她遇到什么困难,我去把她带回来。”
“可你大姐说……”吴秋芬再次陷入两难,衣角被她攥在手里,皱成一团,与其他部位的挺阔整洁形成鲜明对比。
“阿婆,这个家以前全靠大姐撑着,我现在也长大了,我该替她分担一些了。”
吴秋芬怔怔地看着她,许久才说道:“小弦,你大姐这些年,太不容易了,她如果能听到你说这些话,一定……一定会很开心的。”
……
西江晚苑小区。
秦家别墅。
秦沐给虞无弦和秦妙薇上了两个小时的课,大概是怕虞无弦听不懂,所以从最基础的经络图开始讲起。
时间一到,他便识趣地离开了。
离婚之后,秦沐把别墅留给了龚素心和秦妙薇住,他自己回到老宅,和秦江野作伴。
秦妙薇一边整理笔记,一边看向虞无弦,不满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学啊?我刚刚看你一直打呵欠。”
秦沐今天教的这些东西,虞无弦倒着都能背出来,她乖乖从头坐到尾,完全是给龚素心面子。
“当然有,都记在脑子里了。”
“我这是学第二遍了,还感觉很多地方理解不全面,”秦妙薇狐疑道,“你连笔记都不记,真的都学进去了?”
虞无弦撇了撇嘴,然后把所有的穴位按下针的顺序倒着背了一遍,连下针的深浅,都背了出来。
“可以饶过我了吗?秦主任。”
秦妙薇惊讶于她的记忆力,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什么秦主任?”
“你啊,特别像教导主任啊。”
“吴弦!”
虞无弦笑嘻嘻地跑到客厅,发现客厅里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她见过,是闵砚书的表妹,程星月。
另一位中年女性,虽然穿着简单,但气质出众,眉眼间和闵砚书有几分相似。
“咦,小姑娘,你也在啊?”程星月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虞无弦也露出一个乖顺的笑容,向两人问了声好。
程淇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吴秋芬和吴筱,不禁有些尴尬,对龚素心道:“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
秦家和程家走得比较近,程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在西江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龚素心向来安排得妥妥当当。
程家全家人,都对龚素心特别有好感。
“我还没给你介绍吧,”龚素心把虞无弦拉到跟前,笑着对程淇道:“这是我小女儿,叫吴弦,这位是她的奶奶,小丫头是她的妹妹,叫吴筱。”
程星月一脸懵逼地看了看虞无弦几人,这关系怎么听起来有点烧脑啊。
程淇早就知道龚素心的情况,她听完微微一笑,朝吴秋芬和虞无弦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当她视线落到吴筱的手上,看见那条系着白玉铃铛的红绳子时,瞳孔猛地一缩。
“小妹妹,长得真可爱,你今年几岁了?”
吴筱抬头看程淇,笑盈盈道:“阿姨,我五岁了。”
程淇眉眼微动,回头就跟龚素心道别,拉着程星月离开了秦家。
回到程家,闵砚书和程老爷子坐在客厅里下棋。
“这么快就回来了?”程老爷子问道,“素心不在家吗?”
“龚阿姨的小女儿来了,还有小女儿的亲戚。”程星月说道。
话音刚落,闵砚书转过头,“吴弦来了?”
程淇眉头一挑,稀奇道:“你也认识她?”
闵砚书还没说话,程星月就抢答道:“对呀,表哥上次在医院里,帮过那个小姑娘……”
“你,跟我回房。”程淇打断了程星月的话,表情严肃地指了指闵砚书,然后径直上了楼梯。
闵砚书起身,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程星月,傻丫头干瞪着眼睛,一副‘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进了房间,程淇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怎么了?”
“那个小姑娘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大约二十五岁。”
闵砚书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她好像还有个大姐,但人不在西江。”
“你能拿到她大姐的照片吗?”
“妈,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吴弦大姐的照片?”
程淇突然抓住闵砚书的手,指甲掐进他的掌心里,“我今天在吴弦的妹妹手上,看到了一条系着白玉铃铛的红绳,她说她今年五岁。”
闵砚书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上的佛珠。
他只见过吴筱一两次,先前并未留意到她手中是否带着白玉铃铛。
“所以我才要看照片,你爸死之前的画面,你也看到了,如果她大姐就是当年杀害你爸的那个女人……”
“我会想办法证实的。”闵砚书打断程淇的话,他的心里现在是一团乱麻。
当时他父亲在昆州殉职,尸首被一场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丁柏元当时施了法,他们看到了父亲被杀死的画面。
一位年轻女子,头戴兜帽,又有长发遮盖,面部轮廓模糊不清,唯独鼻子上的一颗痣,清晰可见。
她静静地站在闵瑞文面前,手持利刃,毫无征兆地突然挥刀,划破了他的喉咙。
随后,她迅速向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害怕被鲜血溅到。
她看着闵瑞文挣扎着倒在地上,直到他不再动弹,她点了一把火……
火光里,女人背着的小婴儿醒了过来。
小婴儿看到火异常兴奋,双眼也被火光染红,挥舞着莲藕般的小手臂,她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红绳上的白玉铃铛随着她的小手摇动。
这个画面,闵砚书一辈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