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许巧身边时,她脚步顿了顿。
“周师兄他们去赚晶石了,他说让你等着他的好消息。”
话一说完,莲玖就进了屋子,留下许巧一个人在屋外慢慢红透了整张脸。
她了解周朗,周朗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莲玖这么调侃她,她只觉得有股热气自脚底不断往上涌,等了好一会,才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莲玖进屋后就顺手将房门带上,她转过身,看着坐在破旧木桌上的许二叔,唇角弯弯:“二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喊的许二叔,而是喊的二叔。
许二叔抬眼看向莲玖,浑浊的双目动了动,里面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我听巧巧说,你复姓南宫。”他示意莲玖在桌前坐下,声音依旧嘶哑难听,“可是北城京都的南宫家?”
莲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落座,面上依旧是笑吟吟的,不见有什么神色变化。
她没有回答,反倒是问了句:“二叔问这做什么?”
见莲玖避而不答,许二叔放在桌上的手轻扣了两下桌面。
他定定看着莲玖半晌,眸子微微眯起,目光透过她似乎在看什么人一般。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我有一位故人,来自北辰南宫家。”
“他与我们在险地相识,有过命的交情。”
“我见你也姓南宫,有些怀念罢了。”
莲玖眸光微闪,心下动了动。
住在北辰南宫家的,只有主家和几支旁支里,天赋不错的弟子们。
而敢自称来自北辰南宫家的,肯定是嫡出一脉的。
许二叔所谓的那位故人,十有八九就是喜欢外出游历的南宫云华。
但她的关注点的不在许二叔口中的南宫家故人,而在于,“我们”?
也就是说,除了许二叔,应当至少还有一个人和他们是一道的。
抬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许二叔,莲玖眸光微凝。
初见时,这人不仅看着满面沧桑,周身还有着一股子垂垂暮气。
可现在坐在她眼前时,他除了外形上看着还是一个老人的模样,精神气却是极好的。
看着就像是个正常的中年人一般。
她先前还有些疑惑,怎么许巧的二叔看着像年近花甲的老者。
再结合许家出事,胡家来闹,他却宁愿吃下这个暗亏也要把事情按下去来看。
这人八成是为了隐藏身份,躲什么人。
他怕是用了什么手段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就和北辰里头的杜玄亦一样。
没从许二叔身上察觉到恶意,莲玖垂下眼眸,这才轻声道:“不瞒二叔,我确实来自北辰南宫家。”
果不其然,这话一落,许二叔那双浑浊的眸子便亮了几分:“那你可认得南宫云华?”
那个南宫家曾经耀眼的双骄之一的南宫云华。
那个游走四方,却为家族招致祸患的南宫云华。
那个以命相抵,只为换得家族安稳的南宫云华。
“二叔认得我爹?”莲玖轻笑了声,再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清是什么情绪,“可惜他在十几年前就离世了。”
房间里静了静,许二叔盯着莲玖,眼底划过一抹痛色。
所以当年他们几个,活下来的只有他吗?
不对!
许二叔忽然猛地站起了身,抬脚走到莲玖身前,伸手挥向莲玖额间。
莲玖下意识地想躲,但身子往后微微仰了仰就止住了动作。
她还想看看,许二叔到底想做什么。
一股灵力自许二叔指尖缓缓向外溢散开来,其中一道灵力忽地蹿向莲玖,没入她的额心。
莲玖的额上只觉一阵阵发热,好似有什么东西脱落了下来。
她伸手从储物戒中取出镜子,看着镜中额前那抹艳红色的印记时,有些怔愣。
如今这具身体,和她两万年前的身体真的是越来越像了。
许二叔则是红了眼眶,他伸手握住莲玖的肩,语气有些激动:“你是玖儿?”
莲玖放下镜子,看着眼前神色间带着几分惊喜的许二叔,眸子微微眯起。
看来她知道许二叔口中的“我们”里面有谁了,至少有个这具身体的亲生娘亲。
她还记得在问心梯上,小连玖的记忆中那抹远去的白色身影,就是喊的她“玖儿”。
“我确实唤作南宫连玖。”许二叔按的她的肩膀有些疼了,但莲玖没有挥开许二叔的手,而是轻轻应了声。
浑浊的双目中热泪滚滚而下,莲玖这话似乎是牵动了许二叔的什么回忆,他哽咽着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莲玖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站起来扶着他坐下。
头发花白的老人无声地呜咽着,看起来好不委屈。
明明先前被许巧她舅母百般为难时都不见他这副模样,现在却哭得溃不成军。
他这一哭,像是将憋了许久的闷气都发泄了出来,听得莲玖心绪都有些低落。
他红着一双眼看着莲玖,嘶哑的声音更加刺耳:“你爹他,是怎么死的?”
莲玖摇摇头,将南宫鹤与她说的往事和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许二叔听得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了木桌上。
这一拳他没动用任何灵力,却还是将这桌案捶成了齑粉。
鹰扬宗,又是鹰扬宗!
那个无耻的登徒子着实可恨!
他们明明是做了件善事,没想到竟会被恩将仇报,狠狠地咬上一口!
瞥了眼一地残疾,莲玖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向许二叔。
能够单凭肉身就做到如此的,至少要么是个黄阶体修,要么是蓝阶法修。
可能与南宫云华有过命交情的人,又怎么只会是个黄阶体修?
心中思绪万千,莲玖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眸光微动,抬眼问向许二叔:“二叔,你既与我爹是故识,你可知我爹是怎么招惹到了上界的人?”
许二叔抿了抿唇,并没有回答莲玖的话,而是抬眼定定地看着莲玖,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
是啊,他们怎么会招惹到上界的人?
明明他们几个天资过人,无论是谁,都不应当会有这么落魄的下场才是。
许二叔忽地笑了声,嘶哑的声音中,似乎带着沉重的岁月往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