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师兄既然无话可说,那我就再说上两句。”
依旧是慢悠悠的语调,莲玖上前一步朝几位长老躬身行了个礼,再抬头时,身上的气息陡地一变。
“张师兄,你先前缘何笃定,是周师兄换了你的木符?”
趴在地上喘着气的张安咽了咽口水,目光在大殿之上扫视了圈,总算弄清楚了武斗那天发生了什么。
听莲玖这么问他,他下意识看向了曹桦。
瞧着曹桦那狼狈的模样,张安不由得也恼了起来。
这人自己找死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拖他下水啊?
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被曹桦连累,受尽刑罚,遭人白眼!
甚至于此次交流大会结束,他怕是连天衍宗都待不得了。
“是我表兄……是曹桦,曹桦说从分发木符到发现木符被人调包,换了个有问题的木符为止,我们一行人都一直在一起。”
“所以我的木符,定然是被同行的这几个人动的手脚。”
“他说他有办法查出来是谁,只要他查出来了,就会在木符上扣两下提醒我。”
所以,在曹桦检查到周天成,并在他木符上扣了两下后,张安就锁定了周天成。
莲玖笑盈盈地扭过头,看向神色灰败,冷眼瞪着张安的曹桦,眼角弯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继续问道:“曹师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曹桦压根没想过莲玖会突然这么问,只得硬着头皮现场瞎编:“我曾见过几回这传送木符,知道它是什么模样,所以能一眼看出它的不对。”
莲玖挑了挑眉,不给他一点儿思考的机会:“据我所知,每个宗门分发的传送木符都不同。”
“你是知道传送木符什么样?还是知道每个宗门的传送木符是什么样?”
曹桦不假思索,开口就道:“每个宗门。”
莲玖没说话了,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莲玖才又慢悠悠地拉长语调:“曹师兄对这木符如此熟悉,这不只是见过几回了吧?”
这话一出,曹桦背后当即冷汗涔涔。
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被莲玖给套了话。
不敢再轻易答话,曹桦垂着头,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可莲玖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依旧是笑吟吟地朝着他问道:“曹师兄在宗门这是担任的什么职位,竟然能对木符这么了解?”
殿内一片寂静,大殿之上的几位长老若有所思地看着莲玖和曹桦,在场的人都是上了百岁的老人精,自然看得出莲玖还有话没说。
这场揽月宗万兽场的闹剧,背后好像还有什么隐情。
曹桦不敢应声,只是低垂着头,眸光闪动。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眸光一厉,下巴微一使劲,却忽地被莲玖扣住了下颌,强行掰了开来。
伸手制止住想要挣扎的曹桦,莲玖挥手调用灵力,从他脱臼的下巴里取出了一颗藏于牙缝后边的丹药。
丹药通体黝黑,不说味道,单论品相,任谁一眼看去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东西……说来莲玖倒是熟悉得很。
这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地级上品丹药化骨丹。
常人一但服用,丹药入口即化,服用的人先是五脏六腑会被这药性侵蚀,继而扩散到全身上下。
化骨丹这东西,莲玖素来都是杀人放火后,用来毁尸灭迹的。
毕竟将这丹药碾成粉末撒在尸体上,能迅速将人尸骨化为血水,和麻绳一样,这东西是出门在外的好伙伴。
和普通的化骨丹相比,曹桦口中的这枚化骨丹被人精心炼化过,在外壳增加了一层只要一咬就可以破开的防护。
曹桦刚刚……是想自裁?
“乔宗主,你们宗门的这位弟子到底是负责做什么的?”一直坐在一边抿着茶水的流沙长老放下茶盏,朝乔廉恒露出了个讽刺的笑容,“怎么看他刚刚这副模样,竟是想自寻死路了都?”
“他在宗门做的什么,有这么难以启齿?”
流沙长老这话算是戳到了乔廉恒的痛点,他面色一僵,不好继续装死,只得开口道:“若我没记错,这曹桦应当是揽月宗藏书阁的管事弟子。”
被莲玖卸了下巴还扣住了手的曹桦动弹不得,听乔廉恒这么说,他只得连连点头。
“没戳!就竖藏猪果的管事弟止!”
“原来揽月宗的藏书阁的弟子,能触碰到此等揽月宗重要秘境的传送木符?”莲玖松开钳制着曹桦的手,面上的笑容更盛。
“想必曹师兄和分发各个宗门木符的师兄,一定很熟吧?”
这话一出,大殿边上站着的那人忍不住朝莲玖瞥了一眼,又故作冷静地挪开视线。
曹桦也有些怔愣,看着莲玖那双笑意不达眼底,仿若蓄了一池寒塘般清冷。
不等曹桦开口,莲玖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不对不对,就算你是揽月宗藏书阁管事弟子,和那个阵法师关系再不错,这也终归不是你能拿出那块秘境里能引发兽潮的木牌的原因。”
绕了一圈将矛头重新引到了另一个重点上,莲玖轻勾唇角,看着曹桦,笑得很是恶劣:“曹师兄,你到底想隐瞒什么?”
“还是不得不替谁在隐瞒什么?”
曹桦和乔廉恒心下俱是一惊,眼见着莲玖越说越起劲,乔廉恒不得不佯怒轻斥了声:“南宫连玖,你莫不是在说,这几日的种种,都是我揽月宗指使弟子做的?”
“你若是有怀疑的对象,直说便是,何必藏着掖着?”
听着耳边那怒气腾腾,却不敢再放一点儿威势过来压他们的声音,莲玖笑着朝乔廉恒摇了摇头。
“乔宗主,弟子并不是在说揽月宗的不是。”说着,莲玖忽地一抬手,指向了大殿一角,那独自站在那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严业:“弟子是在说他。”
“先前领取木牌的时候,弟子就发现他行为奇怪,给我和周师兄的木符与其他人得到的木符有所差别。”
“当时弟子不是胡搅蛮缠,只是想借着闹事,再多探他一下,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
闻言,众人纷纷想起武斗比试前,莲玖缠着人家弟子东问西问,热情洋溢的模样,每个人面上不由得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她竟是装的?
被莲玖指到的严业,没有半分犹豫,丝滑地跟着曹桦跪在了地上,一开口就直接喊冤:“弟子老实本分,从未对这些木符做过手脚。”
“还请长老们明鉴!”
不像曹桦被证据锤得慌乱无比,他面上的神色镇定自若。
方才周天成是运气差,碰上了莲玖正好不知从哪里搞来了的“证据”。
可他不一样,先前他分发给天衍宗的弟子的木符,只有莲玖和周天成的动了手脚。
可周天成费尽心思从张安那里换来的木符,被曹桦抢回后给了张安。
至于属于周天成的那个坏掉的木符,早在发现天成动了小心思的第一时间,就被曹桦处理掉了。
至于莲玖,按她先前所言,她的木符更是直接不知丢失在了何处。
他们俩连最关键的证据都没有,根本掰不倒他。
瞧着他那副淡定的模样,莲玖抿了抿唇,没忍住轻笑了声。
“严师兄,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周师兄木符被抢了,他还能从秘境里出来吗?”
严业一愣,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言笑晏晏的莲玖,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得莲玖弯着眉眼,语气轻快:“因为,他捡到了我的。”
这一声莲玖没有刻意拉长语调,却还是让跪着的两人和坐在主位之上的乔廉恒头皮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