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具体离开的时间还没有消息,若是明日一早去丰阳城,有很大可能会撞了行程安排。
莲玖沉吟了一会,还是开口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今晚就去?”
牧秋水犹豫着看向牧秋白,却见牧秋白似有所感般颔了颔首:“明日恐多生事端,今日去确是最好。”
毕竟明天四大宗门交流大会正式结束,揽月宗审问曹桦和严业一事也该有个结果。
今晚过后,他们这外来的三大宗门怕是要陆陆续续开始撤离。
明日的揽月宗,怕是热闹得很。
见牧秋白同意了,牧秋水自然没有异议。
三人从房里出来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紫云长老早早地就关了门窗,似是已经歇下。
白天莲玖跟着天衍宗长老们一起离开的时候,牧秋水就注意到了莲玖是蹭着五长老的剑离开。
来参加四大宗门交流大会的弟子怎么可能连御剑这种最基础的法门也不会,牧秋水心细,猜到了莲玖的法剑约摸着出了什么问题。
因此出门后,她就从自乔廉恒那儿拿回来的储物戒中取出两把法剑,一把递给了莲玖,另一把自己抬手结印,带着牧秋白御剑腾空。
很快,两道剑影就载着三人,迅速消失在禁止随意飞行的揽月宗上空。
莲玖半路上就捏碎了沈不明给她的传音石,沈不明像是一直在等她消息一样,动作很快。
他们抵达那座熟悉的客栈时候,客栈已经被沈不明给包圆了。
没有敲门,莲玖一把推开熟悉的房间,先一步踏进了屋内。
沈不明正懒散地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正要抿上几口。
见莲玖这么着急的模样,刚想张口调侃两句,目光却忽地顿在莲玖身后那扶着一名男子进屋的女子身上。
这容貌,这神态,和画卷里的丝毫不差。
沈不明坐不稳了,他忙站起身,三两步凑到牧秋水跟前,围着他和牧秋白转了两圈,越看越激动。
和他一样,牧秋水也在打量着这个突然凑上来的少年。
少年的面容普普通通,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要说唯一让她侧目的,也就少年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怎么看怎么与他那张平凡得丢进人堆里都找不着的脸不搭。
不等牧秋水多做打量,沈不明一把抓住了牧秋水的手腕,忽地叫道:“牧姨!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牧秋水眉心微皱,下意识地就想要将人甩开,可下一刻,少年就一把扯开了面上的人皮面具。
一张和莲玖先前画卷上瞧见的,与牧秋水身边那个女子的面容相差无几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牧秋水刚想挣开的手不动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这张脸。
莲玖也是诧异地打量着这张几乎复刻了画卷上容貌的脸好半晌,啧啧称奇。
她猜过这人与祝芳菲怕是关系匪浅,也猜过说不定是母子关系。
但没想过,这两人长得就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也难怪他要一直戴着面具了。
毕竟祝芳菲曾经也是揽月宗的弟子,在丰阳城这个地界,顶着这么一张神似祝芳菲的脸找牧秋水,不说找不找得到人,麻烦肯定会沾上。
“牧姨,你得和我去见个人。”沈不明冷静了些目光瞥过在场的另外两人,口中的话并没有说全,但足够在场略微知情的人都能听懂,“她寻了你好多年,自责了好多年。”
“我爹说,自十七年前她就病了。”
“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她笑上一回,每每路过琴行她都会驻足半日,拉都拉不走。”
说到伤心处,沈不明还长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痛楚:“我爹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几年她病情愈发严重,每日都郁郁寡欢,脾性大变,多少丹药都哄……治不好。”
“牧姨,心病还得心药医,你能和我一起去见见她吗?”
牧秋水闻言忍不住湿了眼眶,她瞧着面前这张与故友如出一辙的面容,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当年祝芳菲送牧秋白前往揽月宗的路上,鹰扬宗的人找了过来。
为了保护牧秋白,祝芳菲拼死奋战,却被打落悬崖生死未卜。
而牧秋白更是被他们追杀得奄奄一息,是乔廉恒恰好路过救了他,将他带回了揽月宗。
祝芳菲那么肆意开朗的一个人,她从没想过,这人有一天会和郁郁寡欢这一词放在一块。
自责?
祝芳菲在自责什么?
她有什么好自责的?
明明祝芳菲什么也没有做错,更甚至被他们兄妹二人连累。
听到祝芳菲病重,牧秋水心下便软的不像话,连连开口应下:“我与你去!”
沈不明面露喜色,他拉着人,竟是就要直接往外冲。
莲玖轻啧了声,抬脚挡在了沈不明面前。
牧秋水身在局中关心则乱,容易被沈不明带偏了情绪,可她不同。
她与祝芳菲并无纠葛,看到沈不明这张脸除了惊讶外并没有什么其他触动,自然注意到了沈不明没做到位的一些细节。
比如沈不明虽然急,但眼底并没有什么真切的慌乱之色。
再比如先前沈不明找上她帮忙时,可是说了就算找不着也会给她一笔佣金。
这显然与他方才口中的祝芳菲病重,事态紧急的情况不符。
如果祝芳菲真的病得那么严重,沈不明怎么还能那么镇定?
又或者是方才沈不明那一时嘴快或是什么原因,话没说流利的嘴瓢。
不管这一失误,他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卖出的破绽,莲玖都很是在意。
她虽有私下有所猜测,但也没有证实沈不明的身份。
好不容易才把牧秋水从揽月宗那个虎口里救出来,莲玖可不想因为一时疏忽,又把她给送入狼窝。
见莲玖拦着他,沈不明微微扬了扬眉。
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张晶卡,不由分说地就往莲玖手里塞。
“这是先前允诺给你的报酬,这次可真是多亏了南宫小兄弟。”他语气诚挚,似乎真的是在单纯地感谢莲玖一般。
莲玖没有拒绝那张晶卡,毕竟这确实是她应得的报酬。
只是……
把玩了圈手里的晶卡,莲玖将其丢入了储物戒中,再抬眼看向沈不明时,眼里多了几分玩味。
她从未告知沈不明她姓甚名谁,先前合作的时候,沈不明也没有过多地去探查她的身份。
但刚刚沈不明却是直接喊出了她的姓氏。
这话明面上看着是感谢,可实际上,更是一种警告。
“这位公子,你好像有些谨慎过了头。”莲玖勾起唇角,轻笑了声。
沈不明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礼貌性的扯出一抹浅笑。
他与莲玖不过是雇佣关系,谨慎不谨慎的,并不重要。
莲玖显然看出了他的意思,唇角的弧度微微加深了些,带着几分恶劣的意味。
沈不明心下蓦地一慌,只见莲玖忽然伸手抓住他扣住牧秋水的那只胳膊,一脸认真地转头朝牧秋水开口道:“牧姨,这小子没说实话。”
对上莲玖那双平静的眸子,牧秋水原本还有些急切的心情莫名也跟着平复了些许。
她皱起眉,审视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沈不明身上。
今日莲玖救了他们兄妹二人,她心下本就对莲玖很有好感。
加上方才在揽月宗里,听牧秋白对莲玖的那些介绍和白日里莲玖的表现,她知道莲玖不是那种无凭无据就随口胡诌的人。
沈不明握着牧秋白的手一顿,面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几分。
他定定地看向莲玖,微微眯起了眸子:“南宫连玖,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