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还有婴儿肥，握着小拳头恶狠狠说打坏人的小秦兵，委实把小江萌得够呛。
    然后，被萌到的小江就开始不自觉地处处照顾着秦兵。
    到了现在，秦兵已经是小江最重要的家人一样的存在了。
    只是，机灵聪慧的小江，从周围管事和教导他们武艺的人脸上看出了不对。
    他们的脸上，是怜悯和惋惜，就像是，在看一群注定活不久的死人一样。
    管事和师傅经常轮换，对于其它小孩子而言，可能连他们的脸都还没认全，就又换成了陌生的人。
    小江有些担忧。
    只是，他担忧也没用。
    “我不记得，但我记得，我爹很厉害，无论我躲到什么地方，我爹都会找到我。”
    秦兵越长大就越沉默寡言，不过对于小江，他基本句句有回答，事事有反应。
    两人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如同关系最亲近的亲兄弟一样相互扶持。
    “小兵，你一定能找到你的家人的。”
    小江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不再迷茫，重新露出了轻快的笑容。
    秦兵郑重点头，虽然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我爹肯定能找到我的。”
    小江嗯了一声：“我相信你。”
    当然，他只是嘴巴上相信，实际上其实一点都不信。
    哎，小兵傻乎乎的，以后让人卖了都不知道。
    可他好像，不能继续陪小兵走下去了。
    小江叹气，休息够了后，和秦兵一起离开住处，前往人已经变得少了许多的药池。
    药池是医师调配的，平时不对他们开放，只有表现特别优秀突出的人，才能得到浸泡药池的机会。
    这一次却是所有人都可以。
    小江他们学的全是如何杀人的技巧，攻高防低，他们的训练内容，最多的便是毅力和耐力方面。
    其它的，没人教，他们也没地方学。
    泡完药池已经很晚了，小江双手枕在脑后，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屋顶。
    “你在担心。”
    秦兵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小江扯了个不怎么好看的笑，道：“我担心你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我又不是傻子，你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是是是，小兵最厉害了。”
    黑暗中，秦兵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很浅的笑。
    他面无表情时，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但一笑，立刻就变得无害软萌起来。
    这就是他平时维持高冷面瘫脸的最大原因。
    无害，等于废物，废物，需要被清除。
    相比之下，小江就算是笑着，眼神也是冷的。
    同样一片星空下，崽子闭上眼陷入安眠，等他们再次睁开眼睛，就会迎来最残酷的悲剧。
    而秦野，却在亡命地赶路。
    他神功大成了？
    勉强算是吧，人类武艺的顶点，对修士而言，不过是他们的起点。
    所以，秦野的神功大成，就是把神兵懵懂的灵性意识，用神魂收拾了一顿。
    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神功就大成了。
    之后便出关，然后朝着崽所在的方位，飞奔而来。
    原身的执念时刻督促着秦野尽快找到崽，把崽解救出来。
    秋灵素这个疯女人，想报仇自己去报啊，可着劲地折腾自己亲儿子，她这个当妈的不心疼，原身心疼。
    所以，星空下，有的人在酣睡，有的人在厮杀，有的人，则是闷头亡命赶路中。
    秦野把轻功用出了自己御剑飞天的气势来，体内的内力早就消耗殆尽，后续赶路，全靠神兵之力支撑。
    然而神兵之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这要是换个主人，太阿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但它的主人是秦野，才刚刚把它的灵性意识毒打一顿的存在。
    太阿只能拼了老命地朝秦野输送神兵之力。
    天快亮时，秦野终于赶到罕无人迹的雪山山脚下。
    现在正是盛夏时节，但雪山从半山腰开始往上看，堆积着皑皑白雪。
    盛夏的炙热，似乎无法对其造成任何影响。
    秦野稍微休息了一下，打了条倒霉蛋鱼，熟练地开肠破肚，穿在木棍上，放在火堆上方烤熟。
    这地方的鱼竟然还挺鲜美的。
    只是有着简单的盐的调味的情况下， 鱼肉本身透着股清甜鲜美的味道，入口生津，一点腥气都没有。
    秦野顿时沉吟。
    这么好的地方，让魔道中人霸占，这些鱼也太可怜了。
    他作为正道盟盟主，必须看不下去啊。
    什么，正道盟只是某片区域的三流门派联合而成的草台班子？
    有他秦野在，这就是天下第一的势力，没有之一。
    在再吃一条，和先上山找崽子，之后慢慢吃之间，秦野还是选择了后者。
    选了后者的秦野鼓动内气，飞快上山，抵达总部时，却发现这地方，基本都没什么守卫。
    也对，圣门的左右护法各大堂主，全在外面搞事情呢。
    江湖上，一道一寺一庵外加四大门派，共同组成了七大顶尖江湖势力。
    据说，这七大顶尖势力的开创者，便是七神兵最开始的持有者。
    只是据说，魔门这边也说自己是七神兵最初的持有者成立的。
    两边各持一种说辞，并且都在指责对方胡说八道，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
    至于总坛，因为是圣君闭关的地方，这里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守卫。
    留在这里的人，只是为了防止圣君出关后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的情况，而不是为了守护总坛。
    魔道中人又不像正道一样，能广开山门。
    本质上，他们在江湖上还是人人喊打，被正道少侠们嚷嚷着除魔卫道的存在。
    秦野一路走上去，都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
    “杀啊！”
    封闭的一处地下空间中，一群半大少年凶狠地互相厮杀在了一起。
    他们从小就被教导，弱小的废物没有资格活着，而强者，不需要朋友。
    如小江和秦兵这种组合，反而是他们之中的异类。
    两两分组的优秀之人，往往视对方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二者之间的资源竞争也确实如此，一方多，另一方就少。
    小江和秦兵，是无论谁获得多的那一份，都会分给对方，所以无所谓谁获得更多。
    造成的结果就是，他们俩在一众少年中，并不算突出。
    但他们也有优势，其他人没有信任基础，都是单打独斗，他们俩却能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对方。
    两人合力之下，反而一直留到了最后。
    地下广场中，火炬上的火焰熊熊燃烧，发出的光芒将这处地下广场照亮。
    地面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都是半大少年，浓稠的血腥味在整个空间中弥漫。
    小江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从眼角到下巴，一道破皮的伤口，如果他没有及时躲开，可能脸会被划成半截。
    秦兵腰间被人捅了一刀，一直在流血，但他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对比之下，两人还算是好的了，此时地下广场一共有四个还站着的半大少年。
    除开小江和秦兵外，另外两个伤得更重，但两人也更强。
    而且，面对秦兵和小江的抱团，两人对视一眼后，达成默契，决定先对付小江和秦兵，解决完两人再分出生死。
    “小兵，无论我们之中谁活到了最后，都要连着另外一人的份，一起活下去。”
    小江轻声开口。
    秦兵疼得脸色一片惨白，闻言轻轻点头，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某处位置比广场更高一些的隐蔽角落，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面纱的秋灵素面色难看。
    “废物。”
    秦兵的表现在她看来，就是个十足的废物。
    若不是想到自己绝妙的复仇计划，秋灵素会亲自出手，杀了这个丢人至极的废物儿子。
    旁边的负责人低着头，无话可说。
    一群被当成耗材的少年，练的都是消耗自身潜力，揠苗助长的魔功，即便他们活到了最后，命也不长。
    秋灵素这声废物，负责人听了只觉得这个女人恐怕是有什么大病。
    事实上，真正和秋灵素相识的人，都知道秋灵素确实是有点大病在身上的。
    所以，他们根本不乐意和秋灵素有任何交集。
    秋灵素麾下那支势力，发疯一样盯着水月庵不放。
    除了水月庵相关，其它事，秋灵素统统不在意，她对桑兰心恨之入骨。
    名义上，她连燕无双也一样恨着的，只是，燕无双的报复手段，她已经想好了。
    而桑兰心，那个贱人不是最在意水月庵吗？
    那她就亲手毁掉水月庵，到时候，那个贱人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可是，燕无双那边的报复却遭到了阻碍。
    她和燕无双的孩子，竟然是个废物，这样的废物，不要说杀掉燕无双，恐怕他连靠近燕无双都做不到。
    如果不是被燕无双亲手杀死，那他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秋灵素黑色面纱下的脸一片狰狞，眼中的恶毒和残忍，令一旁的负责人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
    秋灵素突然出声。
    负责人记得在场每一个少年的名字，即使他们的生命注定只到今天。
    听到秋灵素的询问，负责人看了一眼，平静回答：“他叫小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