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宝玉不知天高地厚,为争那花满楼的姑娘随意加价。
家仆害怕出事,不断地阻拦。可那侯宝玉哪里会听那些家仆的话!以至于后来,果然被花满楼的人拉进了内室!
家仆见此情景,也知道坏事了,慌忙跑去知会侯玉堂!
另一位叫嚣的公子,此时也许是没了兴致,又要起身离开,老鸨岂会让他走?!上前就把他拦住,道:“这位公子慢走,你若拿出大洋,今晚佳人便是你的了!”
那位却也把脸一沉,道:“本少爷没兴致了!”
老鸨一听,心道:“这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老鸨随即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上来两个大汉不由分说,将这位拎起了双臂,就要拉进堂内!
这位公子也是带了随从的,只是不像侯宝玉那样带了前呼后拥的一大帮人,而是只有两个,却也上前来对那老鸨厉声喝道:“大胆,快放手,知道这位是谁吗?!”
老鸨冷笑一声,道:“哼!不管是谁都要知道,我花满楼可不是胡闹的地方!”
随从还待往下说,却被那公子怒喝住了他,“不要在这里多嘴多舌!”又转身对老鸨道:“我跟你们进去就是!”
老鸨一努嘴,两个大汉将那人也带入内室。
虽然那公子是怒斥了随从的,可那俩人也不能就此丢下他不管呀,他们瞅了瞅周围,越聚越多的人,小声嘀咕道:“我们还是回去想办法吧!”
两人便拨开人群,挤出了重围。
外面的人这个时候全都围住花满楼的门口,等着看热闹,一时之间,倒是冷落了台上的人!
那侯宝玉此时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只哭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一股脑儿的把他爹叫啥,他爷爷叫啥,家住哪里,家里人都是干什么的等等,都说了出来!
老鸨在心里掂量了掂量侯宝玉的话,明白这就是个土财主家养出来的个混小子!
老鸨又想起自己好端端的开苞大会,被这俩小子给搞砸了,顿时就生出一肚子的气!对仍在哭啼的侯宝玉道:“今日,如你家里人拿钱来,咱们好说好商量,如若不然,就让他们等着给你收尸吧!”
另一位公子,倒是不哭不闹,堂然危坐,面色不带一丝紧张,甚至对那愤怒中的老鸨表现出一丝不屑!
老鸨斥责完了侯宝玉,又来指着这位的鼻子道:“还有你,你既也夸下海口,今儿要是拿不出钱来,也休想出这个门!”
老鸨正在训斥两个人,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吵吵嚷嚷之声,接着,竟冲进一队警察来!
这队警察来到大厅之中,为首一人用警棍敲了敲桌子,叫道:“老鸨呢?快给我出来!”
老鸨赶紧上前,满脸堆笑,道:“各位官爷,怎么有空到我花满楼来?要不,咱们楼上伺候?”
那位当官模样的,拿手扒拉了一下老鸨,指着内室道:“你胆子不小啊,竟敢把县长的公子抓进来!”
民国时期,政府人员更替频繁。此时的新任锦县县长姓董,名利涵,字慎之。这位和侯宝玉一起被抓进来的小伙子,便是董利涵之子董学岩。
老鸨自是精于世故的,见警察立马满脸堆笑,心道:怪不得那小子那么傲气,谁知道竟是这主儿呀?要是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位的话,别说还没给钱,就是给了钱也不能接呀!
老鸨嘻嘻娇笑,道:“哎哟,原来是三爷呀,三爷,这都是误会!我哪里敢随便抓人呀,您瞧,少爷在我这里好着呢!”
老鸨说着,走到董学岩面前,帮他掸了掸身上的土,董学岩却把脸扭向一边!
那位被叫做“三爷”的警察道:“把人都抓进来了,还说好着呢?!”
老鸨赶紧走上前去,献媚般道:“三爷,这话说的,咱们开门做生意的,来往的人多,俗话说嘛,不知者不怪!要是早知道这位是县长家的少爷,哪还用得着到台前去叫叫价呀,说什么都是要请进来的呀!”
听这段对话,就知道,老鸨与这些警察是非常熟识呀!
老鸨说着话,身体亲昵的靠在她口中这位“三爷”的身上,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塞到他手里,娇声道:“这点不成敬意,三爷替我孝敬孝敬县长,以后来到我花满楼,我这满楼的鲜花呀,任您采!”
三爷得了好处,又嗅了嗅“花香”,这件事就暂时押下去,接着董学岩,离开了花满楼。
来日方长,他还有的是机会光顾这里!
就这样,董学岩被接走,不但是没拿钱,老鸨还孝敬了不少给他!
送走县长的公子,老鸨这个气呀,这回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鸨看了一眼待在一边低头不语的侯宝玉,想想都怪这个混小子,要不是他,老娘怎么会这样!于是,指着侯宝玉,厉声道:“你的人呢?叫他们赶紧送钱过来,今儿你要是拿不出二十万大洋,休想离开花满楼!”
就算是侯家比较富裕,又怎么会拿得出这二十万块大洋!
结果,侯宝玉被揍了个半死,又被交了官!
可怜侯玉堂,为保住这棵独苗,是倾家荡产啊!能卖的东西全卖了,能求的人全求过了,最后,连祖宅都搭进去一套,才好歹保住了侯宝玉一条性命!
经过这回,那侯宝玉是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而侯家的棉线作坊,彻底凉凉了。
因为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侯玉堂说死也舍不得卖了,但里面的所有家什儿全典当一空!而他自己也被折腾得命悬一线!
侯玉堂倒下了,侯家所有的事宜全都交给了老管家侯安。
面对着这堆烂摊子,侯安也是一筹莫展!
听完侯安的叙述,大家突然鸦雀无声了。
没想到侯府遭此不测,虽说是那侯宝玉咎由自取,但侯家如今的凄惨却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杜氏兄弟都沉默不语,他们家如今这日子过得,都是自顾不暇,面对侯家的变故,又能说什么呢!想来,姨夫摊上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去找他们,显然也是想到,就算是去找他们也没什么用处啊!
“如今,剩下这偌大的场地,东家又舍不得卖掉,租也租不出去,真是,唉!”侯安向窗外看了看,叹息道。
稳儿沉思了一会儿,对她这几个老同学道:“我们先把各自带来的钱都拿出来,多少帮一帮侯家!”
杜氏兄弟自是不必说,翻着兜地找零钱;其他几位也没有犹豫,知道今日出门,谁都是多少揣了点钱的,也全都拿了出来。
只是,大家都是穷苦人,就算是倾囊相助,其实也没有多少。
稳儿把这些钱拢到一起,交给了侯安,道:“侯安叔,我们这里也没有多少钱,好赖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麻烦您转交给候老爷吧!”
侯安道:“这怎么使得!你们那边的日子都过得不容易!”
稳儿道:“侯安叔,我们既已拿出,怎么会再收回来的道理,侯安叔就不要再推辞了!”
侯安满怀感激地道:“那我就替我们东家谢过大少奶奶,谢过各位小哥了!”
稳儿向窗外张望了一下,道:“侯安叔,我们能到场子里看看吗?”
侯安道:“当然能了,大少奶奶您请便!”
稳儿便和几个人来到外面。
对着作坊大门的,是一个十分宽阔的院落,此处非常方便回旋车马、晾晒棉花和棉线。
再往里走便是一座非常宽大的凉棚,看来是预备雨雪天气时用的。
凉棚的西边便是几座纺线的车间,车间的青砖透露着岁月的痕迹,也彰显着它昔日的辉煌!
此时,车间里的物件已被典当,只在墙边堆放着一些残缺的机器部件,似是些实在没人肯要的东西!
这些车间的后面,便是两排青砖瓦房,有工人的饭堂、休息室,还有接待客人的客厅和主人办公的地方。
二百多年的历史,足以让这里修建的到处合情入理了!
这里与其说是作坊,不如说是厂房更为贴切。它的面积跟整个儿的许府差不多,是以前许家的小厂房都没法比的。
稳儿在院子里到处看了看,心中便有了盘算。
再见到侯安时,便道:“侯安叔,我想跟您商量个事。”
侯安道:“大少奶奶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不用客气!”
稳儿道:“我想租下这个场子,租金多少,怎么个交法儿,由侯家定。您看成吗?”
侯安一听,大喜呀!道:“这太成了!大少爷的为人,我们是有耳闻的。大少奶奶又这么仗义,侯家满门自是信得过的您的。若能把这作坊租给您,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我家老爷只会感激,绝不会为难您的!”
侯安又忧愁地看了看这满院疮痍的场地,脸上浮现出悲伤之色,道:“只是,如今这里的机子等等,所有值点钱、有点用的东西,都已典当出去了,您租下来还有什么用呢?”
稳儿道:“侯安叔,我既已经要租下这里,自然是有用的,您尽管放心!”
既然如此,侯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侯家遭此劫难,侯宝玉也难保死活,侯玉堂此时焦头烂额,也是病倒在床。几个人既已拿钱表示了慰问,也让侯安回去商量租赁场地的事情,就不便再登门造访了。
几人又和侯安闲聊了几句,看天色已经不早,就告辞,回了泡桐屯子。
就搁了一天,侯安就来到了泡桐屯子。
侯安先去了杜家,拜访了杜家家母,然后,在那四个许家学徒的陪同下,又去了许府,他先去找到许本才,给他请了安,说明了来意。
只是许本才听说是来找自己儿媳的,很是不情愿,但碍于面子,只好命人将稳儿叫到了书房。
侯安又讲述了一遍侯家的现状,唯恐许家人会摘他初次登门,但空手而来的错!稳儿自然是心里明白的,也帮着侯安说了不少好话给公公听。
接下来,侯安就诉说了侯玉堂的答复:“我家老爷说了,这年月,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什么租金不租金的,这要是在往年,大少奶奶说用那场地就用了,只是今年侯家蒙难,没办法,也耍回贱!大少奶奶如能在那里做的起来生意,可否留一成利润给侯家?侯家是信得过大少奶奶的,就当侯家拿那场地入股了!”
大家听侯安这样说,紧绷的心都放松下来!许本才听说不用拿现钱出去,阴沉的脸上也稍稍露出点笑意!
候老爷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眼界宽,心底明亮。倘若真是趁机狠要些租金,凭许家如今的状况,怕这事也很难弄成!
稳儿也是非常高兴,她真没想到侯家老爷这么开明!便道:“侯安叔,代我感谢候老爷的信任!既然候老爷这样说,我许家绝不能辜负!今儿我公爹也在这里,他也是明理的人,我当着大家的面儿许诺:以后做起生意来,要是赔了,姑且不论,要是挣了,给侯家两成的利润!生意开张的那天,我们便立下字据!”
听到稳儿这样承诺,侯安非常激动。他转向许本才,道:“许家老爷吉祥,果真是这样吗?”
侯安在侯家多年,自然也是个明白人,在这种情况下,怎能不抬举着许本才说呢!
许本才对生意上的事情,其实是不大懂的。对稳儿许下的两成利润,他也不清楚是多少,反正就觉得好像是多了一些!心道:“人家既已说出要一成利润,怎么非要给人家又加了一成?!”
但听侯安这样说,许本才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生意上的事情,我本来是不大清楚的。既然儿媳都这样说了,定是错不了的!”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侯安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许本才却一直高兴不起来,顺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稳儿见状,知道这是公公要往外“请人”了,便叫上那四个同学悄悄去了西账房。
稳儿要租下这空旷的场地有什么用处呢?她会成功吗?请君接着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