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的目光最后落在领头的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晋王身上,那个出身高贵又拥有着天人之姿的晋王。
周围的百姓见到晋王都跪下了,任平也不例外,而百姓们谈着晋王的功勋战绩,全部落在任平的耳中,他与晋王何止是天壤之别。
车队慢慢远去,直到进入了城门,城外的百姓才纷纷起了身。
任平望着繁华无比的苏州城,而后头也不回的跟上了苦力的脚步。
领头的头目催促道:“这一次你们可是赚大钱了,若是干得好,指不定以后你们都不必风餐露宿,而会有主子收留你们。”
主子?
任平连忙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头目问道:“我们并没有卖身。”
领头头目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懂什么呢,你们饥一顿饱一顿的苦力工没有做够么?这一次若是跟着了主子,将来指不定能回京城去。”
任平太了解这话里头的意思了,原本以为只是打个零工而已,却这样莫名其妙把自己给卖了,他自是不愿。
只可惜其他的苦力都听头目的,他们不懂得良籍和贱籍会有什么区别,但是他们知道以后有饱饭吃,有人罩着不会被打死,干活也有了回报。
在头目的一声令下,不愿意跟着去的任平被几个苦力给扣住,强行给带走了。
出了苏州城,走了二十里地,小树林边停了几匹马,而坐在树林里休息的几人,便是他们这些苦力此行要见到的主子。
陈子润席地坐在老树下,身边护卫正向他禀报着最近京城里发生的事,尤其是当初皇上下令要南宫大人在安城办完事就回京的旨意,南宫大人抗旨了。
“这一次南宫大人带着亲信去了国师的百经观,百经观从不留外人,何况南宫大人非国师那一派,两派之间世代还有隔阂,没想到百经观竟然收留了他们。”
“皇上大怒,但是当年的约定还在,进百经观不可杀,南宫家族都留了下来,眼下钦天监正空缺,皇上迟迟未安排能人上位。”
陈子润听完这些话,心思活络了起来,“这么说来,安城贵子没死。”
跟着苦力头目赶来的任平正好听到这一句,他不动声色的看向老树下坐着的中年男人,心头震撼,尖着耳朵接着听。
护卫再次开口:“安城贵子,出生时天生异像,皇上梦断悬梁,此子恐怕受上天庇护,未必杀得死。”
陈子润发现苦力朝这边走来了,立即咳了一声,护卫不敢再说话了。
既然苦力找齐了,那就跟着他们走吧。
陈子润带着手下翻身上马,带着这些苦力徒步跟上,他们走在前头。
走着走着,陈子润突然拉住缰绳,惊声道:“安城贵子来了平江府。”
护卫惊愕,从安城到平江府这么远的距离,再说他们为何要来平江府。
倒是一旁的长随很快想到了什么,记起了上次陪主子在客栈里看到的那一幕,街头百兽异动,跑掉了几个孩子,而这些孩子不仅不惧街上异动的兽,他们还敢穿梭在兽之间一脸淡定。
护卫想问却不敢问,后头跟着这么多的苦力,好在这些苦力以后都归主子管着,也逃不走了。
陈子润脸色不好看,他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后头的苦力头目见了,立即催促着苦力们快速跑动起来,赶紧跟上,落后的就要挨鞭子。
转眼这些人消失在官道上。
笠泽湖畔,停着一艘巨大的船,有三层,如庞然大物一般停靠在岸边,而船下是忙碌着没日没夜修船的苦力们。
这艘大船要在一个月内完工,听说有京城里来的贵人会在初秋之季游笠泽,若是这些苦力完不成,上面怪罪下来都得死。
任平跟在苦力队中,他已经放弃逃跑的念头,人也显得有些麻木,心头无喜无忧,只有在劳累过后脑中突然冒出来媳妇的身影时,他会很难过。
这日晌午时分,任平正卖力的干着活,一抬头,就看到堤岸上方官道来了一辆马车以及一队铁骑,瞧着来的人身份不简单。
很快修船的大总管陈子润连忙上了堤岸,朝着马车跪拜了下去。
底下只顾着忙活的苦力,大部分没看到,谁会无事抬头看上方。
任平看到了,他还看到马车里出来的人是如此之熟悉,不正是那日苏州城城门口看到的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晋王么?
只是今日的晋王穿着华贵,气势比那日城门外更盛,天生便有不怒自威之感,便是任平远远地看了一眼,也莫名生出恐惧之心。
也不知几人在说着什么,晋王没一会儿就进了马车,铁骑也跟着离开了。
陈子润从堤岸上下来,朝着底下的苦力们开了口:“一个个的,全部干快一些,从今个儿开始,三更天停工,五更天起,晌午休息半个时辰,都别想偷懒。”
这是干活别想休息了,苦力们叫苦连天,却无人敢反抗,莫名被卖了身的他们,哪能与官斗呢。
苦力头目的鞭子像催魂索,苦力们不得不更加卖力的干活。
任家宅子里,宋九端着一盘新出炉的点心来了马场,才到马场,就看到大嫂二嫂都在,也都是给孩子们送吃的来了。
自打晋王接掌了孩子们的马术训练,孩子们除了王夫子的课业之外再没有停下来过,每天操练一场回去,洗澡吃饭都能睡着。
做为母亲自然是忧心孩子们,生怕他们没有吃饱,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么操练,怎么受得了呢,然而晋王可不是她家傻夫君,她家傻夫君还能跟几个孩子讲道理,生气了也最多把孩子丢屋顶上去。
时日一久,孩子们根本不怕傻夫君。
可晋王不同,那可是上过战场的大将军,说一不二。
此时场中,也不知小圆子怎么惹到了晋王,这会儿拿着兵器站着马步,满头大汗,全身打着颤儿,却不敢松懈半分,旁边的孩子们见了,也无人敢帮着说情。
杨冬花看到三弟媳来了,这就说道:“我瞧着小圆子已经站了半个多时辰了,再这么下去,孩子吃不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