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妈妈的手,陈默坐在小桌子前面,小桌子四四方方,刷着红的发黑的油漆。
打开文具盒,确实是三层,还是塑料的,上面画着海尔兄弟,里面还装着后面带着橡皮的铅笔。
“喜欢不?”
妈妈温柔的抚摸着陈默的头,陈默笑着点头,说道:“喜欢,可喜欢了。”
妈妈一脸宠溺,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舍。
“傻孩子,回去吧,好不好?”
陈默的身子猛地一颤,他低着头抓着文具盒,小声嘟囔道:“去哪啊,哪也不去,就在这待着。”
陈安国苦笑着摇头,说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行了,待了好几天了,回去吧。”
爷爷坐在门口抽着烟,身旁趴着一只大黄狗,慵懒的摇晃着尾巴。
“我不想回去。”
妈妈轻轻的抱着陈默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傻孩子,都多大岁数了,听话,回去吧。”
远处两棵大杨树的树叶轻轻摇摆,却没见到有一缕风。
陈默抬起头,泪眼婆娑。
“妈妈,我想你了。”
妈妈的笑还是那么温柔,脸上满是欣慰。
“妈妈知道,妈妈都看到了,你现在过的很好。”
“妈妈和爸爸对不起你,没能陪在你的身边,但是妈妈很幸运,我的儿子是个小男子汉。”
“姥姥姥爷的事情,妈妈要谢谢你,你是个好孩子。”
“乖,回去吧,你还有你的生活,日子还长呢,妈妈和爸爸就在这等着你,好不好?”
陈默用力的点了点头,陈安国点上一根烟,仰起头,不去看陈默的样子。
“走吧,臭小子。”
陈安国背着手往门外走,身上还穿着结婚时穿着的黑色西服。
不舍的跟在陈安国的身后,到了大门口,陈默站在原地,回过了头,看着这个颠倒世界里他日思夜想的那些人,他缓缓的抬起了右手。
妈妈一脸笑容的对着陈默摆手,爷爷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有些佝偻的身子靠在了奶奶的身上,手背朝前,对着陈默挥了两下手。
陈安国拍了拍陈默的肩膀,眼眶发红。
他伸出手整了整陈默的衣领,摘掉陈默头上的花瓣。
“好小子,是个爷们儿。”
陈默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阵细细碎碎的说话声钻进他的耳朵里。
声音很小,陈默竭力的想要听清楚,却一个字儿也听不清,他很着急,用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睛就像是用胶水粘住了一样,根本就睁不开。
“爸爸,爸爸。”
陈默突然睁开了眼,大脑一瞬间宕机。
陈若愚焦急的小脸映入眼帘,他大脑一片空白,却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把陈若愚搂在怀里。
手也就抬了不到五公分,然后无力的垂了下去。
“爸,爸爸。”
陈默开了口,陈若愚瞬间懵了。
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妈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
难道,爸爸是我的儿子,我是我儿子的儿子,我儿子又是我的爸爸,那岂不是说我是我自己的儿子,也是我自己的爸爸?
好深奥。。。
“妈妈,爸爸是不是疯了,怎么叫我爸爸?”
陈默:。。。。。。
大师伯一帮子人赶忙凑了过来,大师伯低下头,对陈默伸出一根手指头。
“这是几?”
“1。”
大师伯松了口气,指着自己说道:“我是谁?”
“大,大师伯。”
大师伯点了点头,说道:“还行,没傻,这是刚醒过来脑子有点儿缺弦儿了,习惯习惯就好了。”
师叔师伯一顿检查,确定陈默确实没事儿了以后,这才把空间留给了陈默的家人。
兰兰和陈若愚站在床前,白芷红着眼眶,陈默身上基本没啥好地方了,想抓手都抓不了。
宁杰说道:“醒了就好。”
陈默只知道自己出了车祸,然后,就到了自己的家,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那只大黄狗。
虽然一切都是反过来的,本来在左手边的屋门到了右手边,对联上的字也全是倒着的,但是陈默还是不想离开这些做梦都想梦到的人。
“睡,多久?”
陈默脑子里想说我睡了多久,可说出来,就只剩下这三个字。
白芷说道:“半个月了,我都以为你要成植物人了。”
陈若愚有些心虚的跑到宁太太身边,把新买的塑料水壶藏了起来。
爸爸醒了,不是植物了,应该就不用浇水了。
陈默咧开嘴笑了笑:“手,不。。。”
不了半天,白芷叹了口气说道:“你的两只胳膊都断了,左腿也断了,然后脑袋也伤着了,嗯,肋骨断了四根。”
陈默无语了,这不没啥好地方了么?
陈默眼睛往下瞟了瞟,白芷顺着陈默的眼睛往下一看,脸瞬间红了。
“放心吧,没事儿,检查了,能用。”
陈默松了口气,这还不错,能用就行,能用就行。
说了不一会儿,陈默就再次的昏沉着睡了过去。
晚上的时候,老周他们都过来了,见陈默醒了,一帮子人问东问西的,陈默反应挺慢,脑子转的慢,嘴更慢。
也就聊了一会儿,老宁就把这帮子人撵走了。
八点多,关关和黄菲过来了。
“姐,行了,你们回去吧,到点儿了,孩子该睡了。”
白芷点了点头,陈默出事儿的那天,关关和黄菲就回来了,这一阵儿俩人和白芷轮换着陪护。
宁杰和二姑他们岁数大了,李沐秋拉扯个孩子,红姐这边也确定怀孕了,都不适合。
倒不是他们找不起护工,除非需要护工护理的活,否则在东北基本都是家里面去人。
“行了,你姐夫吃完饭了,尿管儿今天给拔了,晚上尿尿你就给接尿就行。”
关关点了点头,亲了陈若愚和兰兰一口,说道:“成,你们先回去吧。”
等屋子里的人走了以后,特护病房就剩下陈默他们三个。
陈默刚醒没一会儿,黄菲和关关俩人换了睡衣,轮番去屋子里的卫生间刷牙,刷完牙,俩人坐在陈默旁边的床上吃着樱桃。
“姐夫你挺能睡啊,好家伙,一觉搂了半个多月。”
陈默翻了个白眼儿,是老子想睡么,明明是老子醒不过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