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黄。
    聂殿军盯着手中的发票，呼吸都有些急促。
    因为那张发票上面的金额，赫然是三千五百零七元整。
    用途写的是购买办公用品。
    具体的时间，则是半年之前，过完元宵节以后。
    上面签着许正茂的名字。
    他立即就能确定。
    这张发票有猫腻。
    因为记忆之中，元宵节前后，单位没有购买任何办公用品。
    到了六一儿童节左右，才购置了一批桌椅，还是给乡下的支局所买的。
    而且发票上的金额，也暴露了一些细节。
    许正茂的生日，正是劳动节过后的五月七日。
    每年的这个日子，单位里总有一些马屁精，跑到许家送礼拉关系。
    聂殿军虽然不情愿，但是也得表示一下，好歹做一做表面功夫。
    所以，“五零七”这个数字，他非常有印象。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周春明所说的那张发票。
    证据终于到手！
    虽然费了一些周折，但是很值得！
    “姓许的！这下看你死不死！”聂殿军兴奋得浑身颤抖。
    只要许正茂倒台，他几乎可以肯定，继任的就是他本人。
    因为能爬到这个位置，聂殿军上面也有人。
    至于那个崔瘸子，确实是个人才，到时按照承诺，拉他一把也没啥。
    聂殿军拿到发票的同时，已经给了对方一张大团结，打发对方回去等消息了。
    他背负着双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很快，聂殿军理清了思路。
    “老婆！你过来一下！帮我写几封信！我口述，你来写！”聂殿军喊道。
    “你自己写不行吗？我在洗头呢！”妇人很不情愿。
    “我不方便写！”聂殿军哼了一声，“赶紧的！你还想不想当局长夫人？！”
    听到这话，妇人也顾不上洗头了，挽着湿漉漉的头发，直接飞奔过来。
    她可是不止一次的埋怨丈夫。
    催促聂殿军“上进”。
    别老是当副的。
    好歹弄个一把手当一当。
    意思就是，机会来了？！
    很快，妇人拿着钢笔，按照聂殿军的意思开始写信。
    晚上十一点。
    这些信终于全都写完了。
    聂殿军瞧了瞧，感觉还挺满意。
    他思忖道：“老婆！明天中午你抽个空，把这张发票复印几份，每封信里塞一张，然后去邮电局寄挂号信！”
    “记住，做事的时候，千万要避开旁人。”
    “不能让任何熟人认出来。”
    “我知道了。”妇人脸色郑重。
    这些信将寄往不同的部门。
    哪怕有两三封信石沉大海，其他的信也将发挥作用。
    干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活儿，聂殿军确实不方便露面。
    由她这个小妇人去办就行。
    反正她只是普通工人，平时在胶鞋厂上班，也不是啥大美女，没有谁会留意她的行踪。
    “行！那就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工作呢！”聂殿军打了个哈欠，转头走向卧室。
    妇人把信件妥善的收好，然后笑盈盈的跟了过去。
    不出意外的话。
    许正茂很快就要出事，把位置让出来。
    好家伙！咱家的老聂，终于要出息了！
    想到这里，妇人眼中充满柔情，心跳得比新婚之夜更快。
    就连聂殿军那五短身材，也越看越顺眼。
    次日中午。
    正当崔副局长的老婆，去寄挂号信的同时。
    周春明正在药材站里，忙着收购清水全蝎。
    这玩意制作起来很简单。
    哪怕大字不识一个，也没有任何问题。
    也就是把蝎子放进滚水里烫死，然后取出来晒干。
    如果在这个过程里面加盐巴，那又是另外一种，叫做盐水全蝎。
    无论是用清水还是盐水，都不影响蝎子入药的药效。
    只不过，盐水全蝎相对比较压秤，而且价钱也略低一些。
    由于操作方式简单粗暴，几乎没有任何难度，所以周朝旺、水生和二顺这些人，很快就掌握了。
    而且产出速度也很快。
    当天晚上逮的，回家连夜处理，次日早上晒干了，就可以拿到镇上药材站出售。
    运气好的话，一天弄个两斤清水全蝎，就能收入三十六块钱，等于普通人整个月的工资。
    来钱这么快，顿时吸引了更多青壮年，加入逮蝎子的行列。
    昨天收到了一百六十多斤清水全蝎。
    今天仅仅一个早上，就达到了这个数字。
    周春明感觉很不错。
    毕竟，每斤这种药材的纯利润，就有12块钱以上。
    到时收购到了一定的数量，就拉到药材市场出售。
    现如今，随着改革春风，原先的四大药都生意兴隆，出现了非常多的个体户。
    各地见到药材市场繁荣，也纷纷建立本土药材市场。按照周春明的记忆，在一到两年之内，这类中小药材市场的数量，就将会突破三位数。
    哪怕是在鹿州附近，就会有两个中小药材市场。
    不是非得跑到四大药都去出售。
    这样就方便了许多。
    对周春明迅速回笼资金，有非常大的帮助。
    一边收着蝎子，周春明一边跟樊秋葵聊天。
    教她如何分辨蝎子品质的好坏。
    这个时候，乡邮员孙卫国骑着二八大杠出现了。
    “春明！你的电报！省城来的！”孙卫国喊道。
    周春明哦了一声，走过去签收。
    拆开来看了看。
    里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三五零七，请静候佳音。”
    落款也仅有一个“聂”字。
    现如今，拍电报每个字收费一毛四分，而且是连收件人的名字和地址一起计费，所以大家的用词都尽量简洁。
    很明显。
    这是大清早的时候，聂殿军给他拍来的电报。
    “静候佳音”好理解。
    三五零七就令人琢磨。
    到底是啥意思？
    搞得跟地下工作似的。
    周春明并不知道，前世岳父的生日，因为许白鹿当时没有提及。
    所以，他猜测了一会儿，认为应该是发票上面的金额。
    想通了这个，周春明的眉头舒展开来。
    厉害！聂副局长效率有点高啊！
    区区一个晚上，就找到了线索。
    估计许正茂马上就要倒霉了。
    就是不知道，人家用了什么法子，在不惊动许正茂的情况下，悄悄的办成这件事。
    不过，周春明估计，对方不会透露的。
    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多少都有点城府。
    所以，他也不去纠结。
    只想等着好戏开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