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冷之瑾轻扯唇角,“可我刚刚打听过,她三小时后才起飞。”
他微讽地望向冷母,“她有足够的时间回来,不是吗?”
冷母:“……”
也就是说,他是铁了心要等到叶晚晚。
冷母被气得呼吸有些不顺畅,胸膛上下起伏,如果不是顾着他的身体,她差点就要骂出声了,“为什么非她不可呢?”
冷母问道,“你自己不也心知肚明吗?从她铁了心离开别墅的时候开始,她就没有再回来的打算。”
“你们要离婚了!”
“她今天回来又如何?明天她还是要走的!”
“阿瑾,既然你不爱她,就不要再纠缠下去了,这样对你,对她,都不是件好事。”
“好聚好散不好吗?”
“当初是你不珍惜她的,如今落到这个结局,又能怪谁呢?”
冷母感到很无力。
她何尝不想他们两人能两情相悦地走下去,但这些年来,叶晚晚在这婚姻里受了多少的委屈她看在眼里。
连她一个外人都心疼的地步,更何况还是叶晚晚自己呢?
如果她不是绝望到了顶点,她也不会铁了心要离开他。
哪怕他用叶家的一家去威胁她,她也不改心意,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一个人的心凉了就是凉了,是怎么也捂不热的了。
下定决心要离开的人,是挽留不住的。
这道理她懂,偏偏冷之瑾不懂。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冷母腥红着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她上前握住冷之瑾的手,指骨分明,手背上的皱纹微紧,“阿瑾,放手吧,当妈求你了。”
“你这样折磨自己又何必呢?”
“给自己留点尊严不好吗?”
冷之瑾就这样望着泪流满面的冷母。
记忆仿佛飘得很远。
她很少哭的。
在外一向是女强人的姿态。
唯一见她哭的,是在自己被绑架回来之后的那一个月,她几乎也是这样天天以泪洗面。
冷之瑾的心微微揪紧。
他知道自己很过分,总是利用在乎自己的人。
可是……
现在除了父母,已经没人再会帮他了。
全世界都在支持叶晚晚离开他,他已经没人能帮他了。
“尊严?”
冷之瑾轻呵一声,眼神星光破碎,“曾经我也以为,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要回应冷母的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因为这点尊严,所以我总是不懂得认输,总是不想被叶晚晚看轻,总是想赢她,所以我总是伤害到她。”
“可是,这尊严真的重要吗?”
“她在我面前,不也丢掉尊严很久了吗?”
“为什么她可以,换我就做不到呢?”
他承认的,自从叶笙笙抛弃他后,他就变得阴暗无比。
因为再也不想在别人露出脆弱的一面,再也不想被人看轻,再也不想当求饶的那个,所以他强迫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只为了能做赢的那一个。
叶笙笙敢抛弃他,他就折磨她的妹妹报复她。
他明知叶晚晚对他的心意,明知她最在意叶笙笙这个心结,所以他总是会用叶笙笙刺激她。
说她是她的替身。
说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是她的妹妹。
说他的心里爱的,只有叶笙笙。
很残忍的。
这种残忍,就是明知一个人的死穴,还拿着刀往上面捅。
一次又一次。
她越是痛苦,他的心才有片刻的安宁。
就像三年前,叶笙笙拒绝他后,她站了出来满眼期盼地问他,“我能嫁给你吗?”
“我能代替姐姐嫁给你吗?”
那时,她眼中的闪烁的星光,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那时候他已经身在地狱了。
她跳下来,无异于跟他共沉沦。
所以他答应了,就像看到一件复仇的工具,头一次笑得这么畅快,“好啊,我娶你。”
如果他一个人在地狱里,再拉一个人下来也是不错的。
可是……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上不再有叶笙笙的影子,而是变成了叶晚晚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她不再是充满了仇恨,而是开始心疼了呢。
或许是他回家时,家里总亮着一盏等他的灯。
或许是他一个人在书房时,转过头,总能看见她安静地注视自己的眼睛。
或许是她摔下楼梯,隐忍着不向他喊疼的泪。
又或许是,情至浓时,她诉说爱自己时的唇。
他慢慢地沦陷,沦陷在她炽烈的爱意里。
可是,等他意识到自己心疼她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他害怕,他若回以喜欢,最后会落得以前被抛弃的下场。
他不要再当那样没尊严的舔狗了。
既然太爱一个人不可以厮守的话,那么不爱是不是就可以?
所以他竖起高墙,藏起自己的心意,拔起身上的刺去刺伤她。
他变得不再回家,变得对她冷言相向,变得不再在意她的死活。
就这样让她在无望的婚姻里,蹉跎她的一生。
因为得不到的,才会更珍惜,不是吗?
可是他错了。
叶晚晚最后还是要离开他。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冷之瑾眼神迷茫,像迷路的孩子正在寻找方向,冷母的心脏像揪在了一起。
心想,或许错的人是她自己。
年轻时,是她一心扑在工作上面,而忽略了他的成长。
孩童时期,她常常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让他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因为在他心里,她不是他最亲密的人。
所以他被绑架后,才会下意识地寻求外人的帮忙,来摆脱童年阴影,又在叶笙笙抛弃他后,他的性格变得偏执又极端起来。
而她,只会骂他,却从来不在意他的想法。
是她没有教好他。
冷母抹开眼角的泪,捂上冷之瑾的脸,“因为她爱你啊。”
“因为爱你,所以会纵容你,即使没有尊严,也想留在你身边。”
“是吗?”冷之瑾点了点头,“所以她现在是不爱了,是吗?”
冷母没有说话。
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回答于冷之瑾而言,也是一种残忍。
冷之瑾也不在乎冷母的答案,身体越来越虚弱,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声音越发的低轻,“妈,你知道吗?刀子捅进来的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不能让叶晚晚这样离开。”
“所以,你能帮帮我吗?”
“我长这么大,只求你这件事了。”
“要是她不回来,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