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叶晚晚提醒,人们这才留意到发问的那个记者。
“星灼传媒?不就是跟那个女记者同一间公司的吗?”
“原来是同事啊,怪不得一直帮她说话。”
“就是,人家都说了感情没问题,他还一直咄咄逼人,生怕拆不散别人似的。”
发问的记者不由得理亏,眼神躲闪,“你们别胡说,我只是问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而已。”
“大家想知道的是冷总被刺了一刀,他会不会追究那个女记者,谁在意他们的婚姻生活了?”
“你想帮你同事出气就直说,装什么呢?”
一时之间,舆论的风向突然就改变了,别人的注意力全落在那个记者身上,也不在意叶晚晚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冷之瑾若有所思地看了叶晚晚一眼。
只见她面容平静,乌黑的眸子波澜不惊,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接下来的提问都是针对冷之瑾的,叶晚晚功能身退,垂下眼眸,安静地当个旁观者。
当被问到他会不会追究那个女记者刑事责任时,冷之瑾给出的答案是,不会。
不仅记者们惊讶于这个答案,连叶晚晚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男人,竟然会这般轻易地放过伤害他的人?
于是,她神游的思绪又回到了记者会上。
“能说下原因吗?”
某记者继续问道,“是不是因为你提交了她爸爸的犯罪证据,觉得你是间接害死了她爸爸的凶手,所以才会大发慈悲放她一马?”
“是觉得她可怜吗?”
所有人都在等冷之瑾这个答案。
毕竟谁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差点杀死自己的人。
再加上他在商场上出了名的狠辣,从来不会对谁心慈手软,这就更令人好奇他放过女记者的理由了。
“不是。”
冷之瑾轻淡地开口,“她爸爸的事我很遗憾,但也是他咎由自取,我只是做了公司决策者都会做的决定。”
“若是他行为检点,根本不会有犯罪证据移交给警方,如今他自杀,也不能成为道德绑架我的理由。”
“这世上,也不是比谁可怜就更有理的,不是吗?”
冷之瑾回答得无懈可击,那些本来还对女记者有一点同情的人,也纷纷转变了态度。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记者更加好奇了。
“因为……”冷之瑾微顿了片刻,眼神转向叶晚晚,“在生死之际,我发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要是没有她,我可能会继续错下去。”
全场哗然。
记者情绪更激动了,仿佛挖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瓜,“能告诉我们是什么东西吗?”
“是与冷太太有关吗?”
“放过她是冷太太的主意吗?”
“回应一下吧,冷总。”
但冷之瑾却没有再回应的意思,挽过叶晚晚的手,示意她扶自己进去,“老婆,我们进去吧,我累了。”
他的声音低轻,眼神却炽烈,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叶晚晚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眼神懵懂又茫然。
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冷之瑾刚才所说的重要的事,指的并不是她。
或许是他公关的一种手段而已。
因为这样的答案,已经挽回了他的形象了,不是吗?
他一向擅长操控舆论的。
叶晚晚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才挽过他的手臂,将他扶进去。
林席在后面隔开后追的人墙,“各位记者朋友,这里是医院,请不要跟着进来了,以免打扰到其他病人。”
“该回应的我们已经回应了,你们回去吧。”
进了电梯,几乎是门关上的一瞬间,叶晚晚就松开了扶着冷之瑾的手。
她抬着眼眸,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学,就是不再看他。
冷之瑾看着手臂上空荡荡的位置,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他就这样定定凝视着叶晚晚的侧脸。
她的头发长了不少,前段日子还齐耳的短发,如今已经及肩了。
他记得,她自小就臭美,从小学的时候就嚷着要留长头发。
头发长了后,更是珍惜得不得了,别人碰一下都会炸毛地哇哇乱叫。
那时候,她最喜欢的是梳着双马尾在叶家的花园里蹦蹦跳跳,每次他去叶家,她都会小跑着自己面前,炫耀她的新发型。
扬着一脸爽朗如日光的笑,“之瑾哥哥,你看我,好看吗?姐姐替我梳的。”
有时候她的头发留得实在太长了,她又舍不得剪,叶家的人拿她没办法,最后只能求到他面前。
他告诉她,“小晚晚,女孩子头发太长就不好看了,在后背这个位置是最美的。”
他在她背后划过一条线,自此之后,头发一长到这个位置,她就自觉地去剪头发。
婚后三年,她也一直留着这个长度的头发。
只是,前段时间,她剪短了。
剪到了从未有的短度,就像和过去划清界限一样。
现在想想,她剪的这一头短发时,是不是心里已经放弃他了?
“你能别看我吗?”
男人的目光炽烈,在逼仄的电梯里格外不自在,叶晚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了忍,终是忍不住开口,“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用演了吧?”
女孩眼神晶亮,里面的嫌恶那般明显,冷之瑾的心抽痛了一下。
那个曾经追着他跑的女孩,满眼是他的女孩,终究是被他弄丢了。
冷之瑾移开视线,暗叹一口气,望向上移的数字,似在叹息,“叶晚晚,你长大了许多。”
“以前,你胆子总是很小的,被人围着就觉得害怕,如今,面对这么多记者,你都能不动声色地撒谎了。”
刚才她说的那番话,如果不是他是当事人的话,他差点就信了。
如果不是被迫着演戏,她对自己不会有这么和颜悦色的一面,也不会称自己为她的丈夫,更不会维护他。
她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叶晚晚不知冷之瑾是夸她还是损她,偏过头,“人总要长大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撒个谎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情,更何况,这件事过了,我们就能离婚了,不是吗?”
“我只是履行我们的约定,我觉得我做得挺好的。”
曾经,她就是被叶笙笙保护得太好,所以童年时期,她无忧无虑,肆意地生长。
后来,在跟冷之瑾的这段婚姻里,她慢慢地学会一个人面对生活,一个人面对生活的刁难,因为她知道,已经没人会帮她,会挡在她前面了。
别说面对记者,哪怕现在让她面对火海刀山,她都能面不改色。
这一点,她还是挺感激冷之瑾的。
要是没有他的狠心,她也不会成长到如今刀枪不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