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副局长，神机局虽然说地位比较超然，但一样是体制内的单位，你这么跟上级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赵安国面色阴沉地可怕。
    他很想像对康阳那样，拍桌子骂娘。
    但他不敢。
    在回江州之前，家族长辈再三告诫，韩东此人，实力深不可测，而且平定尸患有功风头正盛，让赵安国一定要和他搞好关系，最起码不能得罪他。
    “你一个临阵脱逃的懦夫，好意思跟我谈级别？我没把你揍成猪头，已经是对这间会议室最大的敬意了。遇到危险，你作为这座城市最高领导，逃得比兔子还快！我们留下来拼死拼活，你在省城端着红酒杯看现场直播，心里骂我们傻逼。现在尸患平定了，江州又安全了，你特么地跑回来跩领导架子了，这座城市被怪物蹂躏的时候，你这个领导在哪里？啊？”韩东戟指怒骂，丝毫不留情面。
    赵安国想辩解几句，但筑基期仙人盛怒之下，散发出来的威压极为骇人，他嗫嚅着嘴唇，最终也没憋出一个屁来。
    张彬吓得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似的。
    康阳等人都觉得非常解气，这位赵书记仗着家族的势力，工作作风向来强势霸道，连康市长都经常吃瓜落。没想到被韩东指着鼻子一顿臭骂，居然没敢回嘴。
    这种人，还是得韩副局长来治啊。
    此时，石国栋站了起来，正色道：“诸位领导，我不是市委常委，确实没资格参加这次会议。所以，我申请回避。”
    韩东笑了笑，说道：“石局，你无需回避，因为你马上就有资格参加常委会议了。”
    欸？石国栋看了看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韩东话音未落，会议室的大门开了，从外面走进了一行人，为首两人都是五十岁左右年纪，一胖一瘦，胖一点的男子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是和蔼。瘦一点的男子板着脸，举手投足极有威势。
    赵安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满面堆笑迎了上去，热情地打招呼：“吴部长，柳书记，欢迎来江州指导工作。”
    他当然认识，胖的那位是省委组织部的部长吴克功，瘦的那位是省纪委书记柳长治。
    组织部老大和纪委老大同时出动，一看就非同小可。
    两位大佬并没有和赵安国握手，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康阳等人也都纷纷起身，和两位省里来的领导打招呼。
    吴克功和柳长治径直来到韩东面前，先后和他握了握手。
    “韩东同志，我没资格代表省委省政府，仅代表我自己，向你致以最高敬意！感谢你在平定江州尸患过程中，做出的卓越贡献！何书记和张省长托我给你带句话，有空去省城坐坐，他们会以贵客之礼，扫榻以待！”吴克功一脸诚挚。
    柳长治没说什么，那张常年板着的扑克脸，难得地冲韩东点头微笑。
    “吴部长，柳书记，不必客气。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韩东淡然道。
    “很好，年纪轻轻，居功不自傲，这格局，将来绝非池中物！”吴克功竖起了大拇指。
    和在场的领导寒暄一番后，吴克功环视了一下全场，朗声道：“今天我和长治书记来江州，是来工作的。江州刚刚从灾难中走出来，大家惊魂未定的，就由我先宣布吧，给大家带来点好消息，提振一下士气。”
    “好好好。”康阳等人笑眯眯地说道。
    “江州尸患，市委市府领导班子遭遇了重创，缺位的职务比较多。为了尽快处理善后事宜，恢复生产生活，省委决定，简化干部选拔流程，以最快的速度，完善江州市的领导班子。现在我来宣布新的任命书：
    康阳同志，任江南省委副书记兼江州市委书记；
    钱程远同志，任江州市委副书记、江州市市长；
    张倩同志，任江州市委专职副书记；
    …………
    石国栋同志，任江州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
    林芙同志，任江州市副市长（常委）、公安局局长
    …………
    所有新职位，都是从江州本地干部系统中提拔的，没有一个空降兵。盖因这座城市刚刚经历了灾难，每个人的内心都是千疮百孔。无论是群众还是干部，他们在一起经历了生死。这个时候，如果从别的地方空降干部，有摘桃子的嫌疑。恐怕会引起本土干部的抵触。
    出于抚慰和补偿心理，省委果断决定，大力提拔本地干部。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鼓励。
    “吴部长，对于石国栋和林芙的任命，我有不同意见。”赵安国终于憋不住了。
    “哦，什么意见说来听听。”吴克功一直笑眯眯的。
    “石国栋原本是市局的常务副，级别只是副处，现在直接任市委副书记，从副处直接到副厅，这不符合干部选拔程序；还有林芙也是一样的情况，原本只是刑警大队的队长，正科级干部，现在直接升任副市长，从正科到副厅，连跨三级！这就更夸张了……省委这样选人用人，只怕会让其他干部寒心……”赵安国心态有点失衡了。
    “你觉得省委任用干部的决定不公平，同志们会寒心是吧？很好，今天既然是市委常委会议，咱们不妨做个现场的民主评议。觉得石国栋和林芙的任命不公平的，请举手！”吴克功笑眯眯地问道。
    赵安国第一个举起了手，见张彬畏畏缩缩地观望，随即瞪了他一眼。于是张彬也不情不愿地举起了手。
    “嗯，两票，那么，认为石国栋和林芙的任命很公平，并不觉得寒心的同志，请举手！”
    康阳等人全都举起了手。
    爱说笑，剩下所有常委的命都是林芙救的，他们怎么可能拖恩人后腿？至于石国栋，他在平定尸患过程中同样带着市局的干警，冲在第一线和怪物拼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关键是，谁都知道他是林芙父亲的徒弟，一直护着这位小师妹。本质上，他也属于韩东这一系的人马。
    上头下定决心要提拔林芙，那么石国栋这个顶头上司也得水涨船高。归根结底，他是沾了林芙的光。
    别人都是跟对老大，而他则是护对了下属。这是另一种幸运。
    “根据民主集中制原则，少数服从多数，我宣布，关于任命石国栋同志和林芙同志的现场民主评议，正式通过，”吴克功微笑道：“安国同志，觉得不公平、寒心的，好像只有你和张彬同志哦。”
    “我……保留意见。”在结果面前，赵安国也只能这么说。
    “安国同志，我们党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靠的是锐意进取的精神，我们需要有理想有抱负，舍得牺牲埋头苦干的干部，而不是那些只懂争权夺利，遇到危险明哲保身看见利益第一个往上冲的坏官庸官。
    “林芙同志在剿除尸患过程中表现地非常英勇，她的大无畏精神和神奇的枪法，就连中枢的领导都赞叹不已。以正常的干部任用流程看，林芙升任常委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确实算是越级提拔。但我们党的干部任用章程中，并没有明确规定说不允许越级提拔。有句话叫特事特办，不拘一格降人才。像林芙这样的优秀人才，我们就是要重用，要放到更能发挥她才华的岗位上去！如果有谁觉得不公平，不妨想一想自己，人家在前线和吃人的怪物拼杀的时候，你在哪里？与其眼红别人的成功，不如检讨一下自身，到底为这座城市做过什么？为老百姓做过什么？”
    “吴部长，你在教我做事？”赵安国眼神冷了下来。
    污草，你是副部级，我也是副部级，搞得自己像省委书记似的，居然教训起我来了？赵家在省城根深蒂固，压根就不怕吴克功。
    这时，一直沉默的柳长治说话了。
    “赵安国，张彬，接到举报，你们俩涉嫌贪污，非法收受他人贿赂，且数额特别巨大。请在规定时间，到规定地点，接受省纪委的调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安国的脸色苍白，嘶吼道：“这肯定是有人要搞我！”他本能地从兜里掏出电话，就要给家里拨号。
    柳长治身后立刻跳出两个小伙子，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赵安国同志，请遵守组织纪律，被调查期间，禁止和任何人通话。”柳长治厉声道。
    赵安国愣愣地看着柳长治，终于有点真实感了。
    脑海中想起了韩东此前的话，看来，这件事赵家确实没兜住！也许，他临阵脱逃的糗事，真的惹恼了中枢的大领导。
    以赵家在省城的势力，连何震堂都得给面子。既然这次纪委下来办他，说明何震堂也兜不住了。
    意气风发的赵大书记，被省纪委的人带走了，一起带走的，还有他的铁杆狗腿张彬。这两个人的政治生命，基本已走到了尽头。
    吴部长、柳书记和大家告辞，踏上返回省城的道路。
    会议室内沸腾了。
    赵安国和张彬这两个害群之马被清除出江州，剩下的常委们，全都升了职。
    堪称双喜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