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憎恨他，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狂妄吧，”黑山面带讥讽：“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他挑衅了你的权威，威胁到你的统治。堂堂修仙联盟的盟主，被一个来自人界的年轻后辈当面打脸，你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恐怕已经气疯了！”
    “大领主阁下又不是本座肚子里的蛔虫，怎知我气还是不气？”段问天的神色依然没什么波动，这厮的城府比缅北电诈的套路还深。
    “因为人性，”黑山叹息道:“有人说，最了解你的人，其实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人妖二族斗了上千年，对双方的渗透、研究，无所不用其极。在你们人族眼里，妖魔鬼三族凶恶无比，人人得而诛之。然而，本座越研究你们人族，就越觉得脊背发凉，人性之复杂，人心之狠毒，比鬼蜮还要可怕。像你这样的人，从古至今，本座见识地太多了。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是啊，我确实想杀他。”段问天原本平静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了，“从古至今，昆墟界就是由修仙联盟主宰的。昆墟之主的位置，岂是一个人界出身的瘪三能染指的？”
    黑山怒道：“明白了，你野心勃勃，自己想做昆墟之主。只不过，韩东比你更早宣之以口，等于是截了你的登天之路，怪不得你急欲除之而后快！甚至处心积虑地导演了一场戏，躲在东岳山坐山观虎斗，就连本座的百万大军，都成了你杀人的刀！”
    “你这把刀，看起来不太锋利啊，”段问天脸上浮现一抹嘲弄之色，“能杀得了合道七层的强者，却杀不了一个法相境的韩东。真是让本座失望。”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想让所有人都变成你操控的棋子！真以为昆墟界就数你聪明？”黑山冷冷道。
    “无所谓了，反正你们都要死，”段问天淡淡道：“你虽然战胜了韩东和他的狗，自己也元气大伤。强弩之末，连张白纸都穿不透，又怎能敌得过全盛状态的修仙联盟？”
    “别忘了，你的女儿还在我手中。你敢对我们开战，本座就杀了她祭旗。”
    “哈哈哈，”段问天仰天大笑，“黑山，要不怎么说你只是个领主呢，格局实在有限。你不会幼稚地以为，拿我女儿的性命相威胁，就能让我投鼠忌器，不敢对你们动手吧？韩东得死，入侵夕照山的妖族也得死，这是整个人族共同的利益诉求。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生死有什么影响，哪怕她是我的女儿也一样。”
    “段问天，你是我见过的，最虚伪，最狠毒的人！明明是你自己野心勃勃，为了权势连亲生女儿都能舍弃，还要打着所谓人族共同利益作为幌子！”
    “你真的很讨厌，”段问天冷冷盯着黑山，那眼神，如毒蛇盯住自己的猎物，“好好的妖，可惜长了张嘴！”
    “看来，本王精准地踩中了你的尾巴，”黑山咧嘴一笑，“短短两息之间，你动了一百多次杀心。好在本王和你不同，我很看重女儿的幸福。”
    “本王？女儿？”段问天感觉哪里不对。
    黑山只是领主，目前还没有正式登顶，自称本王就很奇怪。另外，据段问天所知，这老妖怪根本就没有女儿。
    一阵清朗的笑声过后，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景象忽然变了。
    黑山不再是黑山，变成了一位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的中年男子。原本察觉不到任何痕迹的文泰来等人，倏然出现在半空之中，戏谑地俯视着他们。
    韩东就在这些人中间，他的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女子，左边那个身穿紫衣，年纪不大却已出落地倾国倾城，右边那位白衣仙子，正是自己的女儿段灵筠。
    只是，女儿看着他的眼神，成分相当复杂，有哀伤、失望等诸般情绪，充斥着陌生感和疏离感。
    看来段问天前面那段话，真的伤到她了。
    “妖王金虎？”段问天瞳孔猛地收缩，他现在没时间关注女儿的悲伤。
    因为这老小子感觉到，自己跌入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全身十万八千根寒毛根根竖起！
    “段盟主，咱们又见面了。”金虎笑道。
    近些年来人妖二族冲突不断，两个人此前就交过手。谁也没占着便宜。
    “黑山呢？”段问天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四周。
    “这个问题朕来回答你，”韩东微笑道：“黑山以及他麾下的百万妖兵，全军覆没了。”
    “是你干的？”段问天愕然。
    黑山的势力有多强，路过的狗都知道。连妖王这么霸气的人物，都弄不过他。
    然而就在这短短时间，居然被韩东给灭了！
    这王八羔子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韩东云淡风轻地说道：“也不知怎么的，我还没用力，他们就倒下了。”
    “靠，吹什么牛啊，”郑天一撇嘴道：“如果没有妖王帮忙，本座不信你能赢得了黑山。”
    看到妖王金虎和他的大军出现，包括段问天在内的人都认为，一定是韩东和妖王联手把黑山包饺子了。
    韩东右手一伸一缩，从青云宗的队伍中抓出一名中年男子，往地上一丢。微笑道：“段盟主，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他是你安插在夕照山的眼线，专门给你汇报消息的。别人说的你不信，自己人说的话总该信吧？”
    饶是段盟主城府深，被人当场揭穿，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只能以沉默应对。
    心念电转，立刻就想到，这个人传回东岳山的假消息，究竟是叛变之后故意为之，还是被韩东中途截获，偷偷改了内容。
    那人低垂着头，面色惨白。
    “把你看到的，告诉这帮自以为是的老家伙吧。”韩东淡然道。
    “盟主，我传回去的消息，您没收到吗？我说的很清楚啊，黑山失败被擒，全军覆没，妖王金虎和人皇韩东两家联姻，让您小心行事。”那人抬起头，满脸疑惑。
    段问天眉头紧皱。
    神念勘察过后，确信这眼线没有说谎，那就意味着，韩东早就发现了这个人的身份，篡改了他送出去的讯息。
    段问天自问已经尽可能地重视这个对手了，发现到头来，还是低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