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慧心舔了舔嘴角,手不自觉地攥住衣袖两侧,“我,我,我真能成吗?”
不是不相信,而是许慧心自己知道自己有几两重,本科的学历应付目前的工作还可以说得心应手。
但要更上一步,许慧心自己就会不自觉地产生怀疑情绪,吃不好睡不着,更难干好本职工作。
沈瑶笑的格外坦然,“怎么不成?你也是正经中医药大学毕业的学生,还有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
许姐,只要你想出来走走,找到的工作绝不会比眼前要差。”
沈瑶话说完,又给了许慧心低头思考的机会。
“我还要多过两天才会离开,不急眼前这一时半刻,回去可以想想,”这是一次机会,更是一次选择。
体制内的工作没什么不好,就是工资待遇不如外面。
沈瑶对员工一向大方,只要对方有真本事,在金钱上绝不亏待。
许慧心别的不说,认认真真替沈瑶干好本职工作,能拿到的薪资待遇会是如今的双倍甚至数倍。
倘若算上每年奖金,给家里人换一个更宽敞的住所,让三个孩子和几位老人过的幸福,这些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许慧心了解过这几年中医的发展,沈瑶目前正在做的事,肯定会成为未来的朝阳产业。
如今机会摆在自己眼前,许慧心就是傻子也该知道抓住。
兴冲冲地带着对未来的畅想回家和丈夫商量。
不出意外,沈瑶在离开川省前,收到了许慧心即将离职的消息。
笑眯眯地把自己新建好的空壳公司交给许慧心管理,沈瑶劝许慧心不用着急,反正药材还没种下去,“起码要手把手教他们种过一次,才能有稳定的供货源。”
许慧心点了点头,“放心,这些我都明白,等下次你再坐车过来,保准看到的会是全新一面。”
她也要努力拿出自己的真正实力给沈瑶露上两手。
士为知己者死,人为悦己者容。
沈瑶相信她,她绝不能辜负沈瑶的这份信任。
伸手挥别许慧心,沈瑶带着其他几人坐上火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整个西南地区的面积不小,沈瑶中间又和田娜通了几封电报,确认田娜能晚去几天广市,沈瑶干脆把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几个城市都走了一圈。
只要适合草药种植的地方都被她认真标记起来。
能谈下来的都签了合同,没谈拢的也有后续计划安排。
沈瑶勾勾画画好一阵儿,手上的地图内容更丰富几分。
不错,只要按这个计划进行,未来她的事业会更上一层楼。
“沈姐,咱们到了。”
华亭看着窗外,火车停靠站台的声音让她格外振奋。
没办法,出门多日,总算回到让她熟悉的地界,华亭如何能不激动。
程程在一旁拉住想撒欢的华亭,小声提醒沈瑶正在忙。
对比华亭,程程属于一个正常的打工人心态。
沈瑶再和蔼可亲,也是他们货真价实的老板。
对待老板要懂事恭敬,华亭可不能仗着同系学姐学妹的关系就肆无忌惮。
这两个人,虽然是同时毕业,又是同期进入沈瑶的公司工作,但因为性格方面的差异,未来成肯定会有所不同。
单从沈瑶的角度来说,只要能顺利完成自己安排的部分工作,态度不太过分,都能接受。
如今又不是封建社会,大家都在努力生活,谁比谁高贵?
“到了就好,一会儿你们下火车站直接回家歇两天,等缓过劲儿再过来上班。
放心,这算是正常假期,不扣你们工资。”
沈瑶合上自己手中的笔记本,起身招呼华亭等人下车。
这时候的火车明显比早些年更便捷,虽然人流量还是很多。
“沈姐,那我们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我也回家。”
“沈姐,回头见。”
“……”
摆了摆手,沈瑶转身叫了一辆略显可爱的黄面包出租车。
这时候京市还有地铁,不过地铁的线路比较少,沈瑶住的地方暂时没通,只能乘坐其他交通工具出行。
“师傅,直接回丰收胡同。”
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后座,沈瑶话说的稀疏平常。
师傅开口应了一声,身下的面包车直接开了出去。
京市各种胡同不少,但丰收胡同周边是机械厂,就这一片知道的人很多。
沈瑶没费力气,将要付的车钱提前准备好,自己侧头欣赏起窗外的景色。
京市这几年的变化确实大,尽管比不上后世的先进繁华,但该有的首都风采,京市一点不缺。
开车师傅比较健谈,两人从身边小事聊到国家大事,同时还提到投资建设和厂子经营困难。
“嗐,如今都是另找份工干着,不然那点工资都不够花。”
“师傅开出租车几年了?来回趟跑着应当拉过不少人。”
“可不是,穿的一身阔气,腰间还别着呼机……”说到这个,师傅的大嗓门立马提了起来,显然对这种事很感兴趣。
沈瑶也不阻止,甚至还和师傅一起八卦这些派头足的人到底是哪位总。
两人聊了一路,直到看见丰收胡同的门牌。
下车将准备好的钱递过去,沈瑶拎着行李进了胡同大院。
她回来的不算凑巧,田娜和两个孩子人不在家。
唉?
“是瑶瑶吧,你妈带着两个孩子去买小汽车啦。”
赵美芝今儿休息,刚眯了一觉,出门正好看见沈瑶。
想到自家能有如今的发展全靠谢家提携帮扶,赵美芝一张脸直接笑开花。
“刚下火车吧,吃饭了没?姐家里还有些吃的,给你端来尝尝。”
话说完,不等沈瑶回答,赵美芝一溜烟跑远。
沈瑶:……
沈瑶放下手中行李,坐在小院的凳子上抹了把脸,伸手接过赵美芝端来的软乎糕点送进嘴里慢嚼。
从下火车到现在,沈瑶除喝了两口水确实没吃什么。
“咋样?这都是程冰她们从海市买回来的,说是百年老字号,曾经的皇家贡品。
我看啊,都是用来唬人的名号,还没家里蒸的发糕有嚼劲儿。”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赵美芝脸上笑容不减。
没办法,家里生活好了就是会各种顺遂开怀。
多少人家的不如意,都是没钱闹的;有了钱的家庭,连吵架都会和气几分。
赵美芝在的赵家如今就是这种情况,家里四个儿子都结了婚,哪怕是两个小的不成器,但赵美芝自己能干啊,用手上的面包和皮鞭吊着勾着,不怕他们不上进。
沈瑶把自己手里的糕点吃完,拍了拍手心问了嘴机械厂的情况。
和谢家不同,赵家的四个儿子干的都是后勤。
厂子收益不好,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这批人。
赵美芝唏嘘,“快别提了,我已经打算让老大老二先辞职不干。
两个小的还能凑活,但金宝和银宝的活是真不行。”
说起这个,赵美芝忍不住大吐苦水,之前以为把人弄进厂子能有个铁饭碗,旱涝保收,可谁能想到铁饭碗会不保呢。
“……已经没活一段时间,再这样真拖不了。”
赵美芝声音压低,像是怕其他人听见似的。
沈瑶理解对方的谨慎,毕竟周围住的全都是机械厂员工。
牵一发动全身,赵美芝再如何也是靠着机械厂将四个儿子拉扯大的,私底下偷偷说厂子坏话也就算了,摆在明面上大声嘀咕就有些端碗骂娘的嫌疑。
“是啊,我们家如今是靠我妈能干,不然这么多的孩子,可怎么养?”
沈瑶完全不觉得啃老有什么丢脸,说田娜总比把自家的事摆出来要好。
其他不讲,谢家倘若在丰收胡同过的太好,不一定是福还是祸。
任何时候都不缺眼红嫉妒的人,田娜的生意红火遮都遮不住,所以谢家其他人都一致默契地用田娜的生意当借口。
这么讲尽管有些败坏谢家其他人的对外名声,但好歹让谢家清净不少,不然今儿这个跑来借钱,明儿那个跑来凑热闹,田娜更不耐烦。
赵美芝略有得意,毕竟她也觉得谢家的田大妈虽然能干,也挡不住家里人太能拖后腿。
不像他们赵家生意节节攀高,完全没有养不起孩子的烦恼。
“嗐,有你婆婆在,你们可享福了。”
谁不羡慕谢家有田娜这种婆婆,做谢家的孩子,生来就是享福的命。
沈瑶顺着赵美芝的话音吹捧两句,这才将话题拐到其他事上。
赵美芝的分享欲简直大爆炸,能说的不能说的通通往外说。
沈瑶能做的就是微笑面对,偶尔嗯嗯啊啊两句让赵美芝的话不至于落到地上。
“时辰差不多,我该回去给家里几个孩子做饭,瑶瑶啊,咱们有空再聊。”
赵美芝说完,手一摆直接扭身,结果她这边刚走,隔壁的苗大妈跟着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沈瑶:……嗯?
苗大妈白了一眼走远的赵美芝,讨好似地对沈瑶笑笑,“瑶瑶啊,你妈的生意,你说我一个老太太能不能干?”
能不能干?那自然是能的。
“苗大妈,咱们都是邻里乡亲,你有话和我妈说,肯定不能让你失望。
就是钱大哥的几个孩子,光让嫂子一人照顾,会不会不够用?”
潘来弟能生,哪怕出了计划生育也拦不住对方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
如今钱家七个孙子孙女,最大的已经辍学打工,最小的还吃奶呢。
钱家这种情况基本就是指望老两口伸手帮忙,钱家老二和老三如今不在家过,钱建刚和潘来弟加一块挣得还没有钱大爷多呢。
苗大妈脸蛋微僵,显然知道自家的情况问题。
半晌,苗大妈一拍腿脚,说话腔调都带着哭音。
“嗐,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厂子的效益一天比一天差,家里有这么多孩子要养。”
苗大妈对自己出来工作这件事已经琢磨了有一段时间。
她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妇女,一辈子都围着灶台和家庭打转。
原本应该是安享晚年的年纪,结果因为穷,不得不出来找活。
对苗大妈来说,鼓起勇气来问沈瑶,已经是她迈出来的最大一步。
沈瑶安抚苗大妈不要多想,出来工作靠劳动赚钱不丢人。
“外面卖服装和日用品的多,这活赚的就是辛苦钱。
苗大妈,你要是能成,就弄辆三轮车骑着去乡下走走看看。”
京市乡下没有城里发达,那些在村里生活的人也不可能频繁进城买吃穿日用。
沈瑶出的主意有点像早些年走街串巷的货郎。
不过对京市已经饱和的市场来讲,向下发展确实是一条出路。
苗大妈激动的连连点头,不就是骑车往乡下多跑几趟卖卖货,只要能赚钱她啥都可以干。
沈瑶陪苗大妈说了一会儿小话,等苗大妈离开,她干脆伸了个懒腰,转身就要进屋休息。
不想扭头又看见了从程家门里冒头的薛红梅。
沈瑶:……这是什么好日子?怎么院里这几位大妈都在?
薛红梅没像前两位过来打扰沈瑶,反而抬头看了两眼人就进了屋。
沈瑶对此只能耸耸肩膀,毕竟别人不过来,她总不能上门去找。
“就不该去,这事你做的对,程家的人不用搭理。”
田娜领着美美满满回来,手上拎着一兜子零食。
全是田娜买回来的,里面还有美美满满爱吃的糖果。
沈瑶笑呵呵地抱了抱两个孩子,把苗大妈的事一说,咂了咂嘴,“程婶是不是也想和苗大妈学着从咱家拿货去卖?”
貌似除了这个理由,沈瑶也想不到其他借口。
毕竟程婶和程叔两人住在小院,身边又没女儿陪着,日子过得确实有些紧巴巴。
如今京市的变化堪称奇迹,基本半年不见就能改天换地。
早前团团圆圆两个人从大学回来,还感慨家门口不一样,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新奇店铺,全都是他们没见过的。
田娜撇嘴,“拿个屁,薛红梅还没苗翠兰那两下子,估摸是想让我帮她打听程雪的消息。
这丫头,自己跑去南面好几年,一点信没有。
程家夫妻也是该,不看重的往死里耗情分,一直养在身边的还养不住。”
自己造的孽,如今结的苦果全落在自己身上,真让人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