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一反常态地下起雪来，真就是多灾多难。
    “还能走吗？”
    沈瑶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地面，不过一会儿便堆积薄薄一层白色锦缎。
    齐谌摇了摇头，“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住所休息，这样的天继续赶路，危险很大。”
    尤其雪后降温，不管是成人还是孩童都容易着凉。
    古代医疗不发达，哪怕他们出门带了许多药材和医术不错的大夫，但谁能保证一定会平安无事。
    点了点头，沈瑶赞同齐谌所言，不管后面如何安排，眼下确实要休息。
    赶路的众人找到一处不错的驿站作为临时落脚点。
    驿站不大，能住下王府一群人已是勉勉强强，那些跟着齐谌过来的富商就只能暂时待在大堂。
    安排人手赶紧去周围摸索情况，不管出于何种考虑，他们都不能在荒郊野外的驿站长留。
    沈瑶住在驿站最好的房间，齐皓辰被交给奶娘等人照顾。
    待不住的几个孩子跑到沈瑶房间缠着问各种问题，“娘，我们什么时候走？”
    卫蕴趴在窗边，只开了一点小缝隙，阴恻恻的风就吹得她直缩脖子。
    “快关上，当心冻到还要喝药，”沈瑶招呼一声，“快了，驿站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留下只会更难。”
    齐谌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但据她所知周围有村镇存在。
    大概率要顶雪进去落脚，等待真正雪停继续上路。
    卫滢小声补充，“娘，我们到常州府的时间会不会晚？”
    卫蓁撅嘴，扎起来的小揪揪坠着几个漂亮的金铃铛，“一定会晚，就是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很难走。”
    她看过的那些书中都有描述天灾来临时的百姓惨状。
    他们眼下虽算不上百姓，但人力哪能与伟力抗衡。
    卫实挠头，他刚刚和大哥卫成出门晃了一圈。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寒风凛冽，一点都没有前些日子那种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征兆。
    他们年纪还小，不懂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但对于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情况。
    “你们几个，最近少出门，冻伤自己得不偿失。”
    沈瑶说完，又对着卫成和卫滢两个年纪大的嘱咐，“多盯着实儿他们，实在想出门可以去找管家安排人手。
    你们外祖那边，有机会便提醒几句，人多眼杂，万不要惹人眼球。”
    在这个时代，身份地位决定个人百分之八十的命运。
    至今还有不少人对沈瑶抱着偏见，哪怕沈瑶已是侧王妃。
    沈家是沈瑶的娘家，沈瑶一路上给的关照不少，但她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一定盯着不松。
    这种时候，就得靠沈家自己打拼，沈瑶只能提供一些机会，想要抓住翻身还是看自身本事。
    这句话对卫成他们几个同样适用，沈瑶面对的相当坦然。
    齐皓辰的投胎本事不是每个人都有，倘若先天不足，只能后天努力。
    与几个孩子聊了一会儿，直到门外传来动静，沈瑶这才起身送卫成他们离开。
    齐谌欸的一声，“怎么走了？可是顾及我回来？”
    沈瑶笑笑，同时将拧干的帕子递给齐谌使用，“王爷说笑了，他们闲不住，若不是妾身拘着，人都要跑没影的。
    妾身让他们回去歇歇，孩子的身体不如成人，吹了冷风染了病症也影响赶路。”
    说起赶路，沈瑶自然而然地问道被齐谌派出去的那些人是否有消息送回。
    齐谌听完无奈叹气，“还没有，不过周围只有一处县城，咱们这么多人进去只怕住不太好。”
    至于吃喝问题，得益于沈瑶后面的囤货行为，他们整个队伍的食物充足，哪怕路上多灾多难也没有损坏多少，顶多有些新鲜食材不易得。
    但他们一路走过来碰见村镇也会花钱各种补给。
    直到目前，他们便是以最坏的情况留在荒郊野岭，也能过上好长一段衣食无忧的生活。
    “住不好不打紧，留在外面更多的还是取暖问题。”
    下雪是个问题，雪化又是个问题，他们携带的炭火木料比较少，哪怕路过山林偶尔会砍些柴火，但不过是杯水车薪。
    没有人能预料到天气会如此反常，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那些人回来，只要能走，咱们便尽快进城。”
    虽然这对他来说有些不合规矩，皇亲国戚也要照章办事。
    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想到自己接到的有关京城消息，齐谌觉得自己那位好皇兄暂时顾不上他。
    地龙翻身最惨的就是京城周边，如今再加上这样一场大雪，啧啧啧，还是先忙着赈灾吧。
    众人待在驿站两天，随后便趟着雪海艰难进城。
    好在齐谌皇室宗亲的名声好用，县衙的官员给予了相应的尊重。
    若不是顾及自身形象，齐谌连自掏腰包买宅子都不用。
    “还是花钱买了吧，买完心里安心，也不用担心本王那些兄弟会添堵。”
    齐谌对自家兄弟们的人品不信任，大家伙儿掀开皮子里面都烂的流油，谁也不是清清白白。
    沈瑶对于齐谌这种挥挥手就千金往外洒的举动不置可否。
    反正土豪有的是钱，想花就花，她也能跟着享受不是。一行人暂时就在这个名为阳桂县的小城落脚，而随着他们的到来，也给这座小城增添了不少人气。
    最简单的就是小城里还算平稳的房屋租赁价格被迫提高。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齐谌这种说买就买不怕浪费。
    哪怕是一些富户，也是将精细打算这四个字刻进骨子。
    花钱让自己过的舒服一些没有问题，但想让他们买一套住不了几个月便要砸在手里的房子那是做梦。
    ……
    “沈侧妃，王爷有请。”
    管家出现在后院门口，一脸恭敬地请沈瑶去前院书房。
    沈瑶怀里是顾涌着身体的齐皓辰，这孩子活泼健康，不老实的很。
    “王爷可说了什么事？”把孩子递给身边的婢女，沈瑶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服，又披上一套厚实斗篷随管家离开。
    自住进阳桂县城，外面的雪陆陆续续下了半个月。
    目前看来还没有要停的迹象，简直就是无端在折磨人。
    绕过眼前的甬道，沈瑶来到书房，只见房间内里云雾缭绕。
    齐谌站在窗边，双手背于身后，眼睛眺望远方。
    三月中旬，明明该穿着春装出门踏青游玩，结果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被困在小城离开不得。
    “王爷”
    “你来了”
    齐谌对着沈瑶笑笑，语气感叹地说出前路被阻的坏消息。
    “京城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待着，有了圣喻，晚到几月不算本王失职。”
    齐谌挥了挥衣袖，人比起刚出门时显得沧桑严肃。
    沈瑶劝齐谌放宽心，他们携带的物资充足，再有管家也没忘记日常派人采买，多住一段时间不会如何。
    “本王只是忧虑其他问题，这场雪耽误百姓春耕，今年怕又是一个灾荒年。”
    灾荒不灾荒的，对齐谌影响有限，身为齐国上层人士，缺谁的粮食都不可能让他们饿肚子。
    但治下的百姓，齐谌牙疼，尤其常州府并不像江南之地能一年两季甚至三季的种粮产粮。
    他们天然就缺乏主粮，如今再来一场暴雪摧残，雪上加霜。
    沈瑶：……
    沈瑶空间倒是有不少产量大易成活的各类种子。
    但她暂时还不能拿出来，或者说这个造势得放在关键时刻。
    眼下还远远不到紧要关头，沈瑶只能建议齐谌优先买粮，也不欺负那些百姓，囤积粮食的粮商和那些本地地主富户们，都是能薅羊毛的最佳对象。
    齐谌出手大方，这些人囤积粮食又不是圣母心，不就是想趁乱卖一笔赚大钱吗？双方各自有各自的追求，一拍即合，合作也是很正常的选择。
    齐谌自从住进阳桂县城，买粮的行动就没有停下来过。甚至他不仅买粮，还有其他能耐住的物资也不放过。
    沈家跟在齐谌身后，哪怕什么都没付出也占足了便宜，甚至因为沈瑶的关系，他们与早前那些看不上自己的富户们都有了些正常交流。
    俗话说开口就是进步，只要坚持不懈希望就在前方。
    如今跟在沈家夫妻后面的沈大友一家人别提多高兴了。
    尽管他们从洛州府出来时还有不满，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让他们明白自己的选择多么正确。
    靠着自家妹子吃喝不丢人，丢人的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天高地厚，眼高手低还没有自知自明。
    没错，沈大年和何氏两口子背后没少嘀咕沈二友和沈四余。眼皮子浅，别看分了不少银钱在手里，但没了三妹这个大靠山，又能攒住多少。
    “娘，你去看望三妹，记得多带些家里腌制的酱菜。
    咱们沈家虽然比不得王府富贵，但娘的手艺好，三妹最爱这一口。”
    沈大年乐呵呵的，何氏在一旁跟着附和恭维，顿时让周氏更加舒心满意。
    “嗯，我都记下了，你们别闲着，该干的活捡起来。
    咱们沈家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银钱省着点花。”
    “欸，娘放心，我们都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