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江宁城后，他们乘车一路北上。
    相比于东面沿海，空气潮湿，越往北走越是干燥。
    尤其对比东面，北面的神异传说要更加广泛。
    不过“为什么这里尽是一些蛇妖，狐仙之流？”
    相处久了，原本的几位武功好手也会说说话。
    他们都是朝廷供奉，常年在京城周围当差，面对北面截然不同的生存环境，都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刚刚任承舟提到的神异之事，皆为路过的城镇传说，每一个生活在这片区域的百姓都能熟料地说出一二。
    “许是与北方的环境有关，这里山高林密，常常有野兽露面，侥幸得到机缘，就成了百姓口中的妖邪之流。”
    实际上，可能就是单纯的变异，类似本该几米长的蛇长到几十米，光是视觉就足够吓人。
    任承舟一路上读过不少传记传说，北方地域常出此类流言。
    “之前在城镇落脚，我们还买到一块号称千年药性的黄精。
    依药房所言，此类药物近几年常出现于山林之间，或许正是它们神异，才有妖邪传闻。”
    灵气复苏，植物要先于动物，最后才是人类。
    且植物异变艰难，想要生出灵智更需天时地利，动物就不用这般麻烦，随便吞入一株灵药便可，最常见的就是比正常要大得多的体型。
    沈瑶讲完，端起一旁的茶盏倒了杯温水润喉。
    “马车再有半个时辰便抵达临安城，听说那里有蛇妖出没。”
    又是蛇妖！他们走这一路不知斩过多少蛇妖！
    ……
    临安城，位于姜国北部的一座城池，不普通的点就是此城常有精怪传言，大到妖蛇虎啸，小到冤魂怨鬼，几乎每隔几日就有新鲜事发生。
    沈瑶和任承舟一行人入住城中客栈，不过一晚，便听到城中有人家中闹鬼，描述之人讲的活灵活现，好似亲眼所见一般。
    一家五口坐在客栈大堂用饭，耳边飘着各种惊呼之声。
    是那些听到消息后不断附和之人，总要有捧场的才好将故事说下去。
    “……李员外这次花了大价钱，说是要请有高深术法的大师帮忙。
    五百两，整整五百两，谁能将宅里冤鬼驱走，就能拿到。”
    说话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容貌普通但眼神清亮，看起来就很精明。
    “岳三，这银子有命拿没命花，临安城谁不知道李员外家怎么回事？那人好色贪婪成瘾，说是怨鬼，我倒觉得厉鬼差不多，就是回来报仇的。”
    有同桌之人小声补充，成功吊起周围一圈人的兴趣。
    “嗐，胡说什么，李员外娶小妾，那是你情我愿。
    再说，哪个小妾死了，人家李员外还会额外给对方娘家百两银子补偿，”这怎么能算李员外不好，分明是那些被娶进来的小妾福薄，受不住李员外的好。
    有人贬低就有人抬高，这是正常人会有的观点冲突。
    双方虽在一个桌上吃吃喝喝，但并不妨碍他们互相拌嘴，各人都有各人的观点，说是千奇百怪也不为过。
    沈瑶用完早饭，叫来客栈的伙计，“劳烦小哥帮忙去附近茶楼请一位会讲故事的说书先生，价格不是问题。”
    伙计常年伺候这里的客人，什么样的没见过？沈瑶这种请说书先生的更是常有。
    笑呵呵地让沈瑶回屋等着，他亲自跑一趟，保管将事情办妥。
    很快，说书先生被伙计领来，沈瑶也不吝啬赏钱。
    与江宁城的做法一样，沈瑶等人想听的都是神异之事。
    人嘛，最向往的就是这些神奇瑰丽的传说。
    说书先生见怪不怪，一脸恭敬地对几人行了个礼，开口就是沈瑶早饭时刚刚听过的有关李府闹鬼之说。
    说书先生讲的更细，包括李员外靠何发家，娶回去的十几房小妾有多貌美，为何李府常出人命……总之，这就是一个大型连续剧故事。
    “李员外的名声在临安城好坏参半，不是那种活不下去的人家，轻易不会将女儿嫁过去。
    不过每次李府出事，李员外都会等上三年再娶。”
    说书先生捏着纸扇对着自己手心拍了又拍。
    沈瑶奇道，“昨日李府出事，听先生的意思，李府再有事端，会在三年之后？”
    说书先生点头，“不错，客人不知，李府出事已有二十余年，临安城的百姓都很清楚。”
    沈瑶若有所思，任承舟道这件事竟无人报官？每三年便有李府后院女子惨死，明眼人都知道奇怪。
    “嗐，不瞒客人，官自然是报过，但人却是自尽。”
    是真的自我了断，管府能怎么办，总不能治李府的罪。
    再说，李府也是给了丰厚补偿，除了某些固执人家不依不饶，大部分都会选择和平解决。
    说书先生讲完这些，又提到李府每次出事都会请法力高深的大师前去祛晦，可惜次次不管用，三年一到继续死人。
    早饭时那些人说的什么怨鬼厉鬼，不过是过过嘴瘾，李府可没有鬼，不然李员外为何会一住几十年，还始终往家里纳人，添丁进口。
    沈瑶：……
    沈瑶觉得这里边有事，听起来有些像邪修的手段。借命？求财还是求子？有机会可以去李府探一探究竟。
    李府的事在说书先生嘴里不过故事，讲出来既能讨好客人，又能让他赚钱，等这茬提完，说书先生又讲起其他的神异之事。
    像什么书生女鬼的人鬼情未了，书生狐妖的人妖殊途，总之，都和书生有关，牵扯上的内容个个香艳。
    可能是沈瑶这边还有小孩子，说书先生到底收敛了些，有些内容点到为止，更多的还是让人过过瘾。
    等说书先生离开，时间来到晌午，沈瑶叫来伙计送饭。
    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沈瑶等人顺便商定了下午出门的路线。
    每到一地，不管是采买还是游玩，他们都不会错过。
    考虑到一家五口感兴趣的地方不同，他们通常分为两波。
    沈瑶带着任阳琢与任阳珏一起行动，任承舟与任阳燿父子去逛当地书铺。
    ……
    临安城内热闹的很，沈瑶先是逛了逛首饰店，又去绸缎庄走了一趟，跟着不忘花钱买些新奇的小玩意。
    任阳琢与任阳珏都是孩子心性，与任阳燿的沉稳不同，他们更喜欢嘻嘻哈哈地到处跑跳。
    跟着沈瑶出来也是因为沈瑶常走，不像任承舟，待在书铺一坐一天，有名的能耐住性子。
    “喜欢什么？娘掏钱，不用客气。”
    沈瑶看着各自拿着面具的孩子，又指了指摊子上的其他东西。
    都是一些手工小娃娃或者小玩具，虽比不上现代丰富，但也品类丰富。
    任阳琢与任阳珏最喜欢这些小玩意，不管到哪个地方都会买买买，直到被沈瑶出声阻止。
    这次也不例外，两个小的先是互相对了对眼神，然后你一个我一个地买起来。
    他们还很聪明地买不同样的小玩意，争取一加一大于二。
    沈瑶：……
    沈瑶等他们买完就付账走人，顺便路过药铺时不忘询问这里可有神异的草药，一般情况下药铺都是有的，但像是人参灵芝之类则全被城中大户买走收集起来。
    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了两株异变成功的草药，沈瑶仔细感受着上面飘出的灵气，满意点头。
    不错，算是捡了漏。
    傍晚回到客栈，沈瑶见到任承舟坐在房间里看书，笑着问他可瞧出什么门道，不料任承舟一本正经道，“那位李员外年轻时是道观的俗家弟子。”
    不过在道观只待了五年，等到了娶亲年纪便还俗归来。
    说是还俗也不对，因为俗家弟子只比记名弟子强一点点，整体而言，这人离开道观之后，对道观来说不算什么损失。
    道观？“哪家道观？”
    沈瑶眨了眨眼睛，人干脆直接坐在任承舟跟前。
    任承舟指了指城外，又说道馆十五年前已经废弃，里边的道士不知所踪，“只是一处无名野观罢了。”
    沈瑶笑笑，“怎么提起了道观？”据她所知，因为先帝的求仙问道之事，任承舟最讨厌这些打着道观佛寺名号的‘大师’。
    “觉得奇怪，而且这位李员外，做的生意让人惊讶。”
    任承舟放下手中书籍，提到李员外一开始是靠妻子发家，后来妻子出事，李员外过了丧期便开始在临安城纳妾室传宗接代，可惜直到现在，李员外膝下依旧没有子嗣。
    沈瑶听完不动声色，“在联想李员外家出的事，”真不怪有人想入非非。
    而且道观和佛寺，都是最可能拥有修真传承的地方。
    决定了，今天晚上夜探员外府，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天黑之后，夜半子时。
    沈瑶从床上起身，离开前不忘掐了法诀护住客栈亲人。
    嗖——
    如一阵风，沈瑶翻身入府，步履轻松地摸进后院。
    员外府里还挂着白帆，空中的阴怨之气若隐若现。
    ‘这位李员外，比我预想中要狠，’不是单纯的借命求财求子，而是想权财双收得道长生。
    手掐了掐诀，沈瑶穿越多世，算命的手段还是有的。
    简单推算出这位李员外是用了李代桃僵之术，不忘选择特殊命格的女子进行借命之法，沈瑶心里啧啧两声，干脆隐身去了李员外努力多年的库房。
    过来一趟，不能白来，再说这里怨气多的很，她正好闲，就当在做好人好事。
    沈瑶摸进去的库房很大，里边各种各样的箱子也多。
    干脆也不翻开查看，沈瑶直接随手一收全部装进储物袋，储物袋则被丢到空间角落生根。
    取出比之前还要大一倍的阴神木，沈瑶单手掐诀，调动府邸阴怨之气，将怨念全部集中起来蕴养。
    为了加快进度（主要是时间紧任务重不想拖），沈瑶还额外取了些阴属性的灵珠进行补充。
    很快，整个李府后院阴风阵阵，要不是沈瑶在进来时早已布好结界，李府的动静怕是要惊动左邻右舍。
    毕竟以李员外的身家，他能住的地方非富即贵。
    眼前出现了数道模糊的影子，靠着阴神木越来越凝实。
    沈瑶挑眉，简单说了句她刚好路过，见府邸内有不平事，故出手帮忙。
    “接下来要看你们自己，只此一晚，明日晨时，恩怨相消。”
    有些仇可以报，但没必要赔上自己生生世世。
    转世投胎，说不准还能赶上灵气复苏直接修真，留在这里与李员外同归于尽是最下下策的做法。
    心里存了怨念的魂魄们对着沈瑶这位恩人恭敬一拜，跟着转身朝罪魁祸首的住所杀去。
    沈瑶就不跟了，她贴心地替他们守好后勤，顺便不忘将李府的财产都收走。
    忙忙碌碌小一夜，等天亮时，沈瑶撤去防护罩，飘飘然回了客栈。
    ……
    “嗐，听说了吗？李府出事了！”
    “真的假的？”
    “有家中当差的亲戚讲，李员外一大早上跑去府衙投案自首，将这些年干的缺德事都认了下来。”
    “当时讲什么来着，李府有厉鬼，真的有鬼！”
    “鬼？你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
    叽叽喳喳，沈瑶等人下楼用饭，刚坐下就听见了李府出事的消息。
    包括给他们上菜的伙计都说李府那叫一个惨。
    不光李员外投案自首，连李府的家财都丢了七七八八。
    “果然，不能做阴损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任承舟说完，又看了眼身边的沈瑶，将盛出来的羹汤放到她跟前，“夫人，这家店的羹汤滋味甚美，你昨晚劳累，该是要好好补上一补。”
    沈瑶：……嗯？！！！
    沈瑶对上任承舟那双漂亮的桃花眸，眼神惊讶。
    被发现了？果然还是瞒不住，虽然她也没想瞒。
    笑着嗯的一声点了点头，“老爷这是心疼我？”
    那么下次行动要不就一起去吧，正好有帮手，她的收尾工作能更快些。
    “夫妻一体，自是心疼，”尤其自家夫人心善，他担心的很。
    对于父母在饭桌前打哑迷的举动，三小只还不太清楚，他们正端着碗筷吃的格外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