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的光线昏暗,每隔十米左右,才会有一点惨淡的光源,仅照亮了墙壁上那一点极小的范围。
修为在身的郑媪等人,自然无惧这黑暗,走得疾步如飞。
可那些犯人,一身灵力被锁,无法夜中视物,又因长时间泡在水中,身染热病,是以走得颇为踉跄。
禁卫军被他们带累得有些不耐烦,竟直接挥起拳头发起火来。
犯人们被打得哀嚎不断,那引路的小吏与狱卒却只是转过了头去,假装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最后反倒是郑媪出声制止了:“行了,都住手吧。打坏了,我还怎么交差?”
禁卫军这才停了手。
但嘴上仍不放过那些犯人,呼着喝着威胁着,让他们走快点。
山瑜看见这一幕,小脾气是蹭蹭蹭直想爆发。
尤其她看见最后一名犯人的神魂,还有不少功德金光。
这种人,该不会是误抓进来的吧。
它决定帮他一把。
同时,也挟恩图报一次,趁机也让他帮它们一把。
趁着他们上楼梯的时候,山瑜传音入密于最后那名犯人:“老头,我看你是个好人,决定救你于水火之中。
嘿,你别四处乱看,你找不着我的。
你只管听着,不要做任何动作,也不用回答。
如果你同意,那就眨眨眼。”
山瑜说完,便盯着老头的眼直看。
可这老头警惕心很重,它一说完,就再也没眨过眼!
山瑜急了:“我说你这个老头,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不识时务?
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要死了。
我可都听到了,你犯的不是死罪。
但只要你被这群人带进宫去,那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你有可能还不清楚,就千鹿国那个臭名昭彰的鹿绮,她的修为被废了。
正好你们这群人就被带进去了,我估计,她这是想找适合她的灵根灵脉呢。
你说你修行了这么多年,功德也攒了不少,甘心为别人作嫁衣吗?
不会吧,我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同意?
行吧,不同意就算了。
我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了,如果你同意与我合作,我愿双手奉上螭玉脯一块。
但现在你不同意,那这个也没有了......”
就在山瑜说出“螭玉脯”三个字后,老头终于眨眼了。
山瑜悬着的心一放。
镜语,对不住了,螭玉脯还未完全成熟,它就已经给出去一块了。
不过,这都是为了救她出来而做的利益交换,所以,她应该不会骂它的。
山瑜又看回这个老头。
老头的状态,明显比方才好了不少。
不得不说,有时候,真的需要换个角度考虑问题。
方才它看到老头的神魂状态,便猜测他是不是没有几年活头了。
一般这种人,都会对延寿的宝贝,特别感兴趣。
但它一开始没有主动提及,则是完全被对方的功德金光给蒙蔽了。
总认为这种人,会对别人抱有最大的善意。
如今一试便露馅,山瑜在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心疼那块螭玉脯了。
这老家伙,也没它想的那般好嘛。
早知道就随便给个延年益寿的高阶丹药是的了。
真是失策啊。
老头的眼又眨了好多下,一般人恐怕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山瑜看懂了。
它说:“放心,我这人做事,一向重信守诺。只要你能带我进宫,把我想救的人救出来,我一定不会食言。”
听闻它这话,老头显然不是很满意,又不断眨起了眼睛。
山瑜假装没看见:“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也算达成共识了。”
说着,一把拽过山璃,朝老头的前襟扑了过去。
老头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前襟的空气轻微波动了一下,突然又凸出了一块,就好像空气里多出了一块空间似的,但很快就又复归平静。
这个感觉很奇妙,他想伸手去摸一摸,可一想到山瑜给的东西,又生生忍住了那股冲动。
强自平静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地随着禁卫军走到了上一层牢狱内。
文书小吏提着不夜灯在一处牢房外停了下来,躬身朝后面的郑媪说道:“郑嬷嬷,那人就在这里面。”
郑媪大步上前,隔着栅栏,看向了里面的女人。
山瑜也通过外放的神识,看到了那个女人。
“怎么是她?”山瑜惊讶心道,“白大哥当初在宝云山上救下的那名女修,也坐牢了?”
顾安安虽一身灵力无法调动,可山瑜的神识凝在她身上太久,她还是察觉到了轻微的异样。
她从冥想中睁开双眼,恰好与站在牢外的郑媪对视上了。
郑媪望着顾安安眼中骤然划过的一抹光采,再见其深陷囹圄却毫不慌张,锁灵铐也锁不住其一身气度,心里已是十分满意了。
她心情很好地连叹了两声:“不错,不错。”
文书小吏一听此言,忐忑不安的心顿时放进了肚子里:“您老满意就好。”
郑媪见他这般态度,又见他也有修为在身,心情越发不错:“你做得很不错,这便随我一同进宫领赏吧。”
小吏喜不自胜,连忙躬身敬道:“多谢郑嬷嬷!”
顾安安也被带了出来。
期初她还挣扎了几下,但等他们这一群犯人,都被装在一处空间法器内后,她又恢复了原样。
郑媪带着禁卫军与小吏走出了牢房。
外面戒备森严,到处可见疾步而过的衙役,就连刑狱司常年不开启的防御阵法,竟也开启了。
郑媪见这阵仗,略一思考,便明白了什么,当即皮笑肉不笑地阴阳了黄大人一句:“黄大人,忙着呢。”
黄大人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听见郑媪的声音,更不得劲了。
再看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吏,竟凑到了郑媪的跟前去,立马沉下脸来,斥了一句:“司里已是忙乱一片,你不想着帮忙,竟还到处添乱!这是成何体统!还不快过来!”
文书小吏并未挪步,甚至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里透着一股得意道:“不好意思,黄大人,小人因举报有功,得以跟着郑嬷嬷进宫领赏。大人若是有什么吩咐,还是等小人回来再说吧。”
黄大人眉头一蹙:“你举报了何人?”
倏而想起什么,脸色大变:“可是那名顾姓嫌犯?她还尚未定罪,怎能就此带走?且其所犯之罪,实在...”
不等他把话说完,郑媪先抬了抬手:“可以了,黄大人。那名嫌犯到底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当然,也不是我说了算。一切皆看天意。天若要亡她,那她便难逃一死。黄大人莫要费这些嘴皮子来替她说什么了。”
郑媪说完,也不管黄大人脸色如何,带着禁卫军大步出了刑狱司。
黄大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不禁抬头看向了千鹿国王室的方位。
“天要亡的,又岂是区区一顾姓嫌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