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真的不知这鉴魔镜内还暗藏玄机,是属下办事不利,实在罪该万死。但恳请主人饶恕属下这一次,让属下可以将功抵过。”
时瑶声音沉沉,“你有何功,如何低过?”
殷宵一滞。
前边以命相救的功劳早就抵消了,如今的他非但没有功劳,还因为办事不利被时瑶怀疑和不喜。
“你不仅办事不利,还动了歪心思想要背叛我?”
她的脸上只有微微的怒意,但他的神魂内却有重重威压降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主人,属下……”殷宵猛地抬头,焦急辩解,“属下万万不敢背叛您啊!属下的神魂内有您亲自烙下的主仆印记,属下若是敢背叛您,您一念就能让属下魂飞魄散了,就是给属下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自找死路啊。”
时瑶却讽刺的扯了扯嘴角,“难道你以为我不说,就不知道你外出的五年里,曾动用力量撬动过神魂内的主仆印记?你不正是因为自己行事败露了才匆匆赶回的?”
一股杀意骤然袭来,神魂内的主仆印记微微颤栗,像是随时都要爆炸开来,轻易的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殷宵心下一颤,额际上的冷汗开始顺着光滑的脸颊往下滑落,一一汇聚,然后“哒”的一声砸在地板上——正如殷宵的心,“咚”的一声闷雷响起,震得他心头惊慌,惴惴难安。
这一刻,死亡的危机再次涌上心头,令他胆寒,令他惊恐。
她是他的主人,他是她的奴仆。
他的生死由她掌控。
在主人杀心涌起之时,任何的不甘都是那么的无力,任何的小心思都只能生生掐灭。
他跪伏在地,头磕在了冷冰冰的地面上。
“属下、属下有罪!”
时瑶冷眼看着,并无言语。
殷宵忐忑不安的等了一阵,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煎熬的等待,终是缓缓抬起头来,不躲不避的与时瑶对望。
“不敢再欺瞒主人,属下的确曾心有不甘,也怕自己努力修炼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不过是死于非命,统统一场空。”
见时瑶未再动怒,一副静坐聆听的模样,殷宵只得继续道:“主人许是不知道,属下从一条懵懂无知的普通锦鲤成为了一条银月素鲤,再到如今拥有化神后期巅峰的修为,到底花费了多少年,到底付出了多少艰辛努力。”
“二十一万年,整整二十一万年!”殷宵神色幽幽,似乎一下子回想到了当年苦苦挣扎、日夜不辍的修炼时光。
可再拼命、再努力的修炼也敌不过岁月的流逝,更可怕的是,他这么一条从锦鲤进化而来的银月素鲤,修为到了顶也不过是九阶巅峰。
就好像有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始终挡在前边,无论怎么努力、如何挣扎都无法逾越。
妖的修炼进阶是比人修艰难数倍,甚至是百倍。但妖的寿命却比同等修为的人修要悠长许多,且血脉等级越高、越纯的妖,其寿命就更长了,甚至有可能比人族修士长了百倍千倍不止。
可再怎么悠长的寿命,也终有尽时。
不论是延寿果还是增寿丹,他都吃过,寿命也因此增长了许多。
但那时的他始终停留在九阶巅峰,怎么也无法再进一步。
他最是怕死了,他也很不甘心。
他是受仙人“点化”而生灵的妖,他是世上唯一的银月素鲤,他怎么可以死,他怎么能够因寿元将近而死!
幸好大限将至前,他以命去争,终是得以“鱼跃龙门”,跨过了第一道龙门,修为突破并直直攀升,寿命也得到了大大的增加。
跨过了龙门的他已不是普通的银月素鲤了。
他得到了妖龙的传承。
等他再跨过第二道门、第三道门,那他就能再次脱胎换骨,成为至尊无上的妖龙。
一条拥有妖龙传承的银月素鲤岂会真心甘愿成为他人的奴仆?
上一次无奈以命相救的经历,如今还历历在目,每每想起他心中就暗暗心惊。
——若有机会能逃脱奴仆的身份,他又怎会不心动,怎会不行动?
只是——
“属下已尽全力试过了,非但没能驱散神魂内的主仆印记,还因此惊动了主人。”
殷宵苦笑一声,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无奈和狼狈,“主人说得没错,属下的确是知道自己行事败露了,这才匆匆赶回。”
他怕啊!
他怕时瑶一怒就引爆了他神魂内的主仆印记让他彻底魂飞魄散。
他贪生怕死得很,他真的不想死啊。
“不过,主人,正是因为属下试过了,才深刻的认识到此生再也无法背叛主人了。属下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另生他心。属下愿意以性命和心魔向大道起誓,此后定然一心一意效忠主人,如有二心,天打雷劈,心魔缠身。”
时瑶默默的听了一段肺腑之言,道:“有些修士最是重诺,大道誓言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天大的束缚,若是违背便心生魔障,于大道有碍,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敢违背誓言。可有些修士却常把誓言当成一时的保命符,前头骗过了他人,后头也能骗过自己。你说,你是哪一种?”
闻言,殷宵心头一个咯噔,面上飞红,“属下自然是、是重诺的,望主人明鉴。”
时瑶默然不语,也不知信是不信。
殷宵又忐忑的等了良久,才听得她道:“既然你说自己是重诺之人,那我便暂且信你。如此,你向大道起誓吧。”
殷宵一喜,知道自己这是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能活着已是大幸,不过是起誓,有何不可。
“大道在上,我殷宵在此郑重立誓,并以性命和心魔起誓,日后绝对会忠于我主,不会再有二心,不然天打雷劈,心魔缠身。”
话毕,殷宵放下了举起的手,转眸去看时瑶。
不想时瑶冷冷道:“继续。”
殷宵:……这是,怪我立下的誓言太简单,不够狠毒?
于是殷宵又发了第二个誓言:“……主人若有令,我殷宵绝不会推辞,定然尽心尽力去做到最好;主人若有难,我殷宵必定以命相护,绝不迟疑……不然,就让我死于非命。”
话毕,见时瑶还不满意,殷宵只能再立下了第三个誓言:“……我定会急主人之急,忧主人之忧,一切以主人为先,绝不会对主人阳奉阴违;日后,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有疑,一切都会遵从……不然,就让我再也无法跃过第二道龙门。”
殷宵觉得自己能说的都说了,不由抬眼去看时瑶,“主人,您看这样行了么?”
时瑶:“你方才不够诚心,重新再立一遍。”
殷宵:“……是。大道在上,我殷宵在此以性命和心魔郑重立誓,日后绝对会忠于我主,不会再有二心,不然天打雷劈,心魔缠身……”
时瑶仍不为所动,“再立。”
殷宵咽了咽嗓子,“大道在上,我殷宵在此以性命和心魔郑重立誓……”
“再立!”
“……”
殷宵只得照做。
又一遍后,见时瑶未再恕罪,他只能继续重立。
直至殷宵说得口干舌燥,倒背如流,时瑶才道:“望你说到做到,日后莫要再找死路。”
殷宵哑着嗓子恭敬应是。
时瑶又道:“你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该罚。”
殷宵深吸一口气。
刚刚才立过誓言的他还能说什么?
“属下甘愿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