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不明所以,紧跟在后面,进了书房就铺纸磨墨。
赏春到明晓堂没找着孟十三,问了冰儿得知孟十三到了书房,她也寻到书房:“小姐。”
“何事儿?”孟十三坐在书案之后,正认真地书写着。
赏春禀报:“赏夏的娘醒了!”
孟十三执笔的手一顿:“醒了?刚醒?”
“赏夏刚刚才找到机会,偷偷过来跟奴婢说,她娘于今儿掌灯时分醒的,请了大夫,确定神智清楚了,她爹才往府里来跟她说。赏夏怕这回又会出什么意外,故而这回很小心,直到这会儿夜深人静,再三确认不会有人知晓,她才赶紧过来跟奴婢说,让奴婢来请小姐示下,接下来要怎么做。”赏春详细答道。
“赏夏还愿意信我?”孟十三先问了句。?
赏春道:“赏夏说,除了老太太,她最相信的人,便是大小姐了。”
赏夏的娘乃是因着要进孟府来,同她讲述过往的曾氏,方会突然中毒昏迷,现在赏夏的娘好不容易在大夫的悉心照料之下清了毒,刚刚缓过一口气儿来,没想到赏夏一家还愿意信她。
既是他们愿意信她,那她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的。
“风筝可曾回来过?”孟十三记得她让风筝去查那些布衣背后的人了。
赏春道:“不曾。”
“不曾啊……”孟十三想到孟仁平让高近来同她说的,那背后的人可都不简单,非是她能掺和的,“看来真是碰到极其棘手的了。你准备一下,一早起来,我们就去见赏夏的娘。”
“诺。”赏春暗下松了口气儿,她也是觉得赏夏的娘宜早见,不宜晚见,不然不知还会出什么变故。
翌日清晨,倒不是什么变故,而是孟十三出不了门了。
其因便在,孟仁平知晓他拦不住孟十三拼命想去管那些不该管的事情,他自个儿又忙,要么在东宫,要么在詹事府,一日下来,能在府里的时间甚少。
于是乎,在昨晚让高近去跟孟十三实言,说碧虚庄园灯山坍塌之事,那些布衣背后的人俱是大人物,非是孟十三能招惹之辈,而后便又让高近往泽辉院一趟,请商氏管住孟十三。
不得不说,这一招十分好用。
简直比请比孟老太太来管住孟十三,还要更好用些。
毕竟孟老太太对孟十三,有时候共情得太过,也纵容得太过,时常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让孟十三蒙混过去了。
商氏不同,说不准出门,那就是不准孟十三踏出府门半步。
“大伯母,夭夭真的有要事儿需得出门去办。”孟十三亦步亦趋地跟在商氏后面,念念叨叨着这个意思,已有两刻余钟。
奈何商氏不为所动:“夭夭啊,泰辰院里那些多丫鬟仆妇,还有最为能干的赏春呢,你让她们去办。如若连她们都办不成,你再跟大伯母说,大伯母亲自给你办。”
孟十三扛着白旗回到泰辰院,中间有想过要转去上房找找孟老太太,但也只是想了一想,便削了此念头。
孟老太太是能做得了整个孟府后宅的主,但一般情况下,主孟府中馈的是商氏,只要是商氏下的令,孟老太太都会给几分面子,怎么也不会和商氏对着来的。
她去找祖母,祖母大抵只会笑着让她再去求一求大伯母,而不会再似以往那般,大手一挥便允了她的请求。
都怪大堂兄!
没想到看着忠厚沉稳的大堂兄,居然这么狡诈,不动声响地就禁了她的足。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宝珠是知道今儿一早要去见赏夏的娘的,现在小姐出不去,还怎么见。
孟十三直往泰辰院回:“你现在就去找赏夏,到后门去等着,我让赏春到后门去找你们。”
“诺!”宝珠顿住步伐,她知道孟十三这是有主意了,高兴得转回身,跑回长春院去找赏夏。
孟十三回到泰辰院,刚走过明晓堂所在的小院宝瓶门,便见到赏春迎面而来,她立刻吩咐道:“大伯母不让我出去,你替我走一趟,务必把赏夏的娘好好地带到府里来,多带些人,护院也带上,到后门去,我让宝珠和赏夏在后门等你。你们一起去,一起回,速去速回。”
“诺。”赏春没有耽搁,领了命就匆匆往外走。
她先挑了两个健硕的仆妇,必要时候可背着赏夏的娘跑起来,又挑了两个细心的小丫鬟,再听孟十三的,又指了四名高大的护院,包括她自己在内,一行九人直往后门去。
宝珠和赏夏见到赏春此阵仗,心里都定了又定。
这般阵仗传到商氏耳里,商氏只笑一笑,孟老太太听到,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对此,婆媳俩都未多言什么。
孟十三让赏春带人去把赏夏的娘带回府里问话儿,她自个儿坐在明晓堂里,端着茶碗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抿半晌也没抿掉半碗茶。
她把茶碗搁下。
孟仁平让商氏对她发起的禁足,还有风筝至今未归,都让她意识到那些布衣背后的人,可能不仅仅是身份贵重的人,还大有可能是……国之栋梁?
这让孟十三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一场灯山坍塌的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至少有一点儿,她却是可能肯定的,那就是,崔瑜必然与这一切脱不了干系。
她最初会知道灯山坍塌一事儿,是董玲珑告知她的,而董玲珑会知晓得那般清楚,是董宽告知的董玲珑,而董宽,与崔瑜私交笃定。
此前她未细思,也没想绕了这么大一圈,到头来竟还是崔瑜把他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借着一圈的人说到她耳朵里,还是达到了他想让她知道的目的。
倘若她没有猜错,真是崔瑜故意引导她掺和进这一场灯山坍塌之事背后的角力,那么崔瑜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她认识崔瑜都快二十载了,直至此刻,她突然觉得,或许她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他。
从前,他做事儿尚有首有尾,不一定要有结果。
现今,他做事儿看似毫无章法,但一定有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