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乡间的土路上慢悠悠的走着,魏景天、魏满囤还有宋树涛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从宋树涛的描述中,魏景天也了解了他的基本情况。
宋树涛的父母都是省城的工人,家里四个姐姐,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自然是娇惯的不得了,要不是他三个姐姐都嫁人了,四姐身体又不好,肯定轮不到他下乡。
宋树涛也想打听一下魏景天的情况,但魏景天怕把他吓到,就随便敷衍了两句。
牛车上,胡卫东为了拉近关系,便耐心的为他们介绍起了桃园大队的情况。
“整个大队一共有四个生产队,村里主要就是魏、胡两大姓,也有几家别的姓,不过那都是后来逃荒来的。”
“我可是咱们大队里唯一一个在县里当干部的人,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就行,我一定为你们想办法解决!”
高红梅觉得胡卫东这人除了长得难看点,人还是蛮好的。
于是就跟他闲聊了起来。
“胡干事,我们是不是第一批到村子里的城里人!”
胡卫东摇摇头:“不是,前几年有一对从京城来的夫妻被下放到了这里。”
“不过他们跟你们不一样,他们是犯了错误来这里劳动改造的,你们是响应号召,来帮我们搞建设的。”
听到他们提到了当初的自己,魏景天内心一惊,然后故作随意的问道:“满囤叔,那对被下放的夫妻现在改造的怎么样了!”
一听这话,魏满囤不免唏嘘起来!
“那个男人来了没几天就病死了,丢下一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后来呢!”魏景天的声音有些急躁。
可魏满囤并没有察觉出来。
“那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后,娘俩的日子过的挺艰难的。”
“孩子在七八个月大的时候,突然开始发高烧,连烧了三天不退,烧的那个孩子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直翻白眼。”
“吓得那个小媳妇儿抱着孩子一个劲儿的哭!”
听到这里,魏景天心疼的好像都无法呼吸了。
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小瑜是怎么咬牙熬过来的呀!
他不敢去想,怕自己情绪会失控,让别人看出端倪来!
牛车上的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姜婉萍不解的问道。
“孩子都病成那个样子了,为什么还不送医院!”
不等魏满囤说话,胡卫东马上讨好般的回答道。
“她的身份是不能离开这个村子的。”
姜婉萍:“可是孩子在生病呀!”
胡卫东:“万一她假借孩子生病的名义跑了呢!”
姜婉萍不敢相信的说道:“孩子都病成那个样子了,她会跑吗!”
胡卫东:“姜同志,你就是太单纯善良了,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被下放吗!”
“为什么呀!”高红梅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只见胡卫东故作神秘的说道:“听说是她公公私自逃去了海外。”
“所以这种人就不能同情!”
魏景天没有闲心听他们在这闲扯,沙哑着嗓音朝魏满囤问道。
“满囤叔后来呢!他们娘俩怎么样了!”
魏满囤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直接说道。
“村里的大夫没招了,那个小媳妇儿跪下求我们送孩子去医院。”
“但我们也不敢,最后经过商议决定把县医院的大夫接过来。”
“后来给那孩子治了七八天才见好,不过……”
“不过什么呀!”魏景天按捺住心里的焦急,尽量让语气平和些。
魏满囤:“那个孩子的命倒是捡回来了,不过挺好一孩子到现在都不会说话。”
“大家伙都觉得是那次发烧给烧坏的!”
说完这些后,其他人又将话题扯到了别处。
但魏景天却没心思再听那些无聊的话题了。
孩子病的那么厉害,小丫头当时得有多么绝望和无助!
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重生回来!
一想到这些,魏景天的心就揪着疼。
但转念一想,他的心里还是很感激上苍的,让他还能再一次的去守护他们母子。
感觉走了好久,才拐进了一个村庄的入口。
模糊的场景再一次的出现在魏景天的眼前,同样的夕阳,同样的乡村小路。
不同的是现在已经不是寒冷的冬天了,自己也不再是那个需要怀孕妻子照顾的病秧子了!
从进村的那一刻起,魏景天就一直在东张西望。
在别人的眼里他应该是在好奇农村的田园风光,可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在寻找一直萦绕在心尖上的那一抹倩影!
但现实却是让他失望的,下工的人成群结队的往家走,偏偏就没有找到他的小瑜!
看着男俊女美的几个年轻人,路过的人们也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你看他们一个个长得那么白嫩,是下地干活的料吗!”
“长得再白嫩也没用,一个麦收就能让他们脱层皮!”
“大明白你懂得多,你给我们讲一讲上面干啥非得让这些人来咱们这种地啊!”
这时一个大约六十来岁的老头,用手边捋着下巴处那一缕山羊胡须,边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事其实很简单,城里人太多了,国家养不起他们了,就只能让他们到乡下来,跟咱们抢饭吃!”
解放前这个老头是一个路过的算命先生,后来病倒在这里,村里人合力将他救活,康复后他也就不走了,留在村子里娶妻生子,以帮人算卦为生。
生了一儿一女全都随他媳妇儿姓。
所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外号叫“大明白”。
这个老头那时候总是带着一副墨镜,走路拿根棍子探路,村里人都以为他是个瞎子,结果后来上面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他也就不敢再帮人算卦了。
从此以后脱掉长衫,摘掉墨镜,扔掉棍子,也下地干活去了!
当看到这个人一双明亮的眼睛滴溜乱转的时候,全村人都惊呆了!
原来打倒牛鬼蛇神还能治好瞎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