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周日晚上。
七点,平成剧院。
人已络绎不绝。
戏台后方却方寸大乱,《白蛇传》里唱白素贞的老师突发阑尾炎,送到医院去了,二排因为吃坏了肚子现在还在卫生间,怕也是上不了台。
虽然他们只是一个小剧组,没有什么名角,但是观众已经进场,节目不能开天窗啊。
“观众已经进场了,班主,怎么办?”
“让九卿老师的《定军山》第一个表演吧,先把《白蛇传》安排到最后,看看袁老师现在是什么情况,实在不能上台就只有换个曲目了。”
九卿老师原本是压轴登场,他是“左派”代表人物,也是平成戏班的顶梁柱,很多观众都是冲着九卿老师来的。
“可是那些剧都没有排练过啊,哪能上场表演。”
“没有办法,节目不可能开天窗,那么长的空白期,总不能告诉观众,总时长变短吧!”
“或者叫外援?林英老师现在正好有空。”
“林老师家太远了,赶过来都散场了。”
正在导演和班主发愁的时候。
杜晓君心中一动,说道:“不如找苏显救场?这几天她每天来排练,排的就是白素贞,还跟金老师她们上过戏台练,在我看来,上场表演完全没问题。”
“就是那个来培训的演员?”
“对。”
“开什么玩笑,一个演员,就算会唱几句,也不能上台表演啊!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行当。让外行人上台,我们的口碑可就全毁了。”有人反对。
虽然有时候看她跟着上台,但是也不过是跟着学习身形罢了。
“小苏不错的,戏剧水平完全是专业级的,如果是她,肯定没问题。”这时候金老师说话了。
杜晓君也继续说道:“她是左近秋大师的关门弟子。”
“那个左大师?”有人惊呼。
“还有哪个左大师?”杜晓君反问。
左近秋被人称为“左派”开创者,《白蛇传》便是其代表作,和安大家的《贵妃醉酒》一样。
人的名树的影,班主一听,直接一锤定音。
“你马上联系下苏显,看看能不能帮个忙。”
此时,苏显正坐在观众席上,旁边是田橙。
田橙没看过戏剧,坐在这里,无聊的打了哈欠,昏昏欲睡。
“流沙,我又看不懂,对京戏也不感兴趣。”
在她印象中,京剧是年纪大的人才看的。
不过看这观众里还是有不少年轻人。
“就当是陪我嘛好不好?”
至于霍离,自从上次把他赶出房间,她这几天便再没见到人。
她瞧着全世界就没有比他更忙的。
但是谁还没几个闺蜜呢!
“晚上请我吃饭?”田橙问,自从她签约公司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这种变化就跟她身材一样。
由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变成魅力十足的大姐姐,风情万种,千娇百媚。
“没问题。”不就吃个饭吗,多简单的事儿。
苏显立马答应,转眼便看见杜晓君一路走过来。
她刚才接了电话,知道救场的事情,只是她从来没有登过台,怕搞砸,犹豫片刻便拒绝了。
“苏显,救场如救火,还是要麻烦你了。”杜老师亲自过来找她。
苏显倒也不好再拒绝。
“我离开一会儿。”苏显对田橙说了句。
此时后台一片忙碌,苏显一到便被拉去穿衣服化妆。
《白蛇传》之前扮白蛇的跟她身材差不多,戏服倒是不用特意修改。
只是妆容耗时,好在她被安排到最后出场,还有时间。
戏台下,观众已经坐满,戏台上,报幕声落,随着京胡响起,帷幕缓缓拉开。
田橙也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戏剧。
要田雨橙回答那就是这种艺术表现形式太慢了,可能你一部电影都快看完了,这边才唱到第三段第四段。
年轻人更喜欢在有限的时间内接受到更多的信息。
习惯了吃快餐,就很难静下心来听戏曲。
第一幕《定军山》田雨橙看得昏昏欲睡,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小时的表演内容就只是一出激将法。
第二幕《红娘》却引起了她的兴趣。
当你置身于这个环境中的时候,就会发现戏曲艺术的魅力所在。
现场所带来的气氛和感染力不是网上看视频能感受到的。
就比如网络看演唱会和现场看演唱会,网络上的人不能理解现场观众为什么能那么激动,甚至昏厥一样。
因为视频外的你是上帝视角,是旁观者,是冷静的批判家。
此时已经是第三幕《穆柯寨》第三场,取自穆桂英爱慕杨六郎,以身相许的故事。
随着人物登场,高潮部分的到来。
田橙逐渐投入。
第四幕《贵妃醉酒》。
花旦折子戏,花旦做工兼唱功戏,纯以身段柔软见长,这出剧对花旦要求很高,若是遇到描摹过猛或是基本功不扎实的花旦,则甚是不堪忍受。
这也是霍离点红线唱,却被安妙真拦下的原因。
简单来说,红线功力不够。
戏台上的老师功力自是够的,虽不是大名家,但杨玉环身段柔美,酒醉后的神态演绎得也很到位。
唱到最后一段,贵妃欲回宫。
“去也去爷,回宫去也!
唐明皇将奴骗,辜负好良宵。
骗得我欲上欢悦。
万岁,只落得冷冷清清独自回宫去也。”
田橙看到这儿,嘀咕着说了一句:“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显然是完全沉浸其中,情绪随着角色的喜怒哀乐而变化,却没注意身边何时多了一个人。
“唐明皇对杨玉环倒是有几分真心的。”
突然,身边传来男声,低沉悦耳,充满磁性。
田橙侧脸看去,心跳便漏了一拍。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终不可谖兮。
说的便是眼前这人吧。
这种男人不及时抓住,得后悔一辈子!
“先生,这个位置是有人的。”田橙很快便回过神来,身体往这边轻微靠了靠。
剧院里暖气开得很足,她早就脱了外套,衬衣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几颗扣子堪堪承受住了身体的压力,仿佛动作一大便会崩开。
男人往后靠,有些散漫的样子,眼眸深邃,高挺的鼻梁切过逐渐亮起的灯光,眩晕了她的眼睛。
“唔~我家小朋友的位子。”语调有些漫不经心,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