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听话,不要乱跑,把电话还给哥哥,我跟他说。”
片刻后,话筒里传来何花向人道谢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你好。”
很年轻,应该只有二十来岁。
“你好,我是何花的姐姐,我妹妹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的帮助。”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也是从云城过来的,算起来都是同乡,出门在外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吗?”
“你说。”
“帮我送她去候车室,如果可以的话,请陪她一会儿,我这边马上来人。”
电话那边男生爽朗的笑道:“没问题,不过我有朋友来接我,你们快点吧。”
“好,谢谢。”
车站。
一家奶茶店。
何花紧紧抱着洗得发白的帆布背包,清秀动人的脸上全是身处陌生地的紧张。
离家的时候凭着一股热血冲动,到了京都才开始后怕,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举目都是行色匆匆的陌生人,天色渐黑,身上的钱早就用光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若不是偷偷记下了苏显的电话号码,她只有流浪街头。
“给你。”男生穿着冲锋衣,旁边站着个女孩,女孩拿着两杯奶茶,递了一杯给她。
“这是我女朋友,韩丹,医科大学研究生。这次来就是看她的。”
何花小声的说道:“谢谢韩姐姐。”
韩丹见她穿着朴素,瘦瘦小小,坐立难安,有点被吓坏了,特别温和,“别担心,你姐姐很快就来接你,不过,你怎么没提前跟她说你来京都的事情?”
何花怯懦的说道:“她不是我亲姐姐……我不确定……”
这话说得,完全听不懂。
“什么不确定?我觉得你姐姐很紧张你。”
何花没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女孩身上带着对陌生人明显的戒备,像误入陌生地方的幼兽。
韩丹并不介意,打开话题,“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啊?”
“苏显。”
韩丹有些吃惊,“啊?哪个苏显?”
何花又不说话了,抱紧了背包,频频望向门外。
“是电视上那个吗?”韩丹继续问道。
何花犹豫半晌,点点头。
韩丹笑起来,“好巧,当初苏显来京都念大学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辆列车上,没想到现在又与她妹妹遇上了,真是缘份啊。”
何花心中一动,“你跟苏姐姐认识?”
“嗯,她曾帮我大忙,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韩丹说道。
她一个穷学生,就算打着几份工,也不知何时才能存够二十万还给苏显。
“韩姐姐,能不能跟我讲讲苏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何花问道。
韩丹有些诧异,这个小女孩万里迢迢,要来投奔的人,如此陌生?
不过她很快遮掩,说道:“你姐姐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有点孤僻,但是对人特别真诚,就是身体不大好。”
孤僻?身体不大好?
“她身体不好吗?”
“心脏方面的问题。”
何花端起奶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接着又喝了一口。
“第一次喝奶茶?”韩丹问道。
“嗯,很好喝,谢谢。”何花小声道谢。
没多一会儿,小妖进来,看到何花,立即走过来。
“何小姐,还记得我吗?”小萝莉咬着根棒棒糖,娇小可爱,人畜无害,满脸胶原蛋白,看起来比何花还要小些。
何花抬头,她当然记得,苏显和小妖在她家住过一晚。
看了看她身后,没有人,何花脸上忍不住有些失望。
“小妖姐姐。”
小妖眯了眯眼睛,笑道:“小姐让我来接你回去。”
车子安静的驶入檀湾。
何花拘谨的坐在车内, 星空顶,太空舱座椅,舒适、豪华,她扯了扯因为连续坐车而有些脏污的衣服,感到一种莫名的囧意。
眼睛好奇的望向窗外。
路灯明亮,道路两边种满高大的梧桐树,远处树林之间掩映着一座座别墅,就算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这是高档小区。
车子驶入雕花大门,停下来。
何花跟在小妖后面,穿过一座大花园,假山奇石,流水潺潺,各种花朵争相斗艳,如梦似幻。
与自家鸡鸭满地,总是飘荡着臭味的院子完全不一样。
在云洲洲城,考试过后,校长妈妈曾带她们去过一次公园,可是她没想到,公园可以建在家里。
苏显洗了澡,穿着居家服,懒洋洋的蜷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一本书。
“小姐,人带来了。”
苏显抬眸,看到何花垂着头,盯着自己踩在柔软地毯上的破旧运动鞋,手指不安的搅动衣角。
她笑了笑,站起来,“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坐了这么久的车,累了吧,先去洗个澡,吃完饭再说。”
“苏姐姐……我……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乖,去洗澡吧。”
也许是苏显的态度安慰她不安的心灵,何花终于平静下来。
客房的浴室弥漫着动人的音乐和从未闻过的香味,何花脱掉破旧不堪的衣服和鞋子,赤脚走进浴缸。
比自己和妹妹们一起住的房间还要大。
换上质地轻盈柔软的居家服,一头长长的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背后。
满桌子的菜,伺候的佣人,衣食住行,是自己连做梦都不会梦见的样子。
躺在云朵般柔软舒适的床上,何花瞪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苏显敲了敲门,走进来。
“睡了吗?”
何花坐起来,摇摇头,“苏姐姐,我睡不着。”
苏显笑了笑,“我们聊聊好吗?”
“嗯。”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花犹豫了片刻,说道:“你离开的第二天,我爸跟我妈吵起来了,我妈其实不是个爱争吵的人,我爸又爱喝酒,喝了酒就打人,我妈大多时候都忍气吞声,可那天,她没有忍。”
“随后几天,他们吵得越来越厉害,我爸骂我妈水性杨花,我每天都会看到我妈身上出现新的伤痕……”
“何叶去帮妈妈,他骂何叶是……杂种……连何叶一起打。”
听到这里,苏显指尖忍不住蜷缩起来。
“几天前,我爸闯入学校,强硬的把我从课堂上拉走,不准我再念书,说女孩子念太多书,见过太多世面,就算嫁了人也不会安分守己。”
“我不愿意,他把我关在屋子里,媒婆踏破我家房门,带来的男人们看我的目光像为家里挑选物品……”
何花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毫无血色。
看起来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