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谢小姐已经表示出满满的诚意了,那么杨锋也自然投桃报李,跟她定下了周末去看电影、喝咖啡,可谁知好事多磨,谢玉莹刚回到家就撞见了面无表情的父亲。
“父亲你知道吗,今天我和妇女会的李阿姨他们去酬军了,我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连枪都没有……”
看到父亲的瞬间,谢玉莹愣了一下,接着就飞快的跑过去,挽着父亲的手臂坐到了沙发上,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今天的见闻。
“军队的事情,自然有人操心,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过问的。”
“哦!”
“我都安排好了,明天你就先去江城,住在你金阿姨家里。”
“去江城?这么着急?”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其实……其实我和人约好了,周末要见面。”
“胡闹,立刻上楼收拾行李,张妈,你去帮小姐一块收拾。”
见父亲的态度很坚决,谢玉莹只好使出了杀手锏,摇晃着父亲的手臂不停撒娇。
纠缠了半天,谢宝辉终于妥协了,不过天真的谢小姐刚一上来,谢宝辉就马上打电话招来了机要秘书。
“你说小姐去了98师?”
“是,还专门见了那个叫杨锋的少校。”
“还有那?”
“其他就没什么了,需要我打个招呼,把人调离金陵吗?”
“不!还是彻底解决问题比较好,给他的部队安排个好位置,让他为党国尽忠吧!”
“明白了……”
杨锋还不知道,自己和三营的命运就这么草率的被决定了,此刻他正踩着一箱大洋,给营里的弟兄们高高兴兴的发饷。
单凭妇女会的那一千块肯定不够,关键是田金树带回了出售药品的钱,杨锋说到做到,立刻就给弟兄们发了两个月的全饷。
二等兵一个月十块,国难期间发七块,然后这七块还要被长官、上峰找各种理由借口拿走一半……
可今天在杨锋的三营,所有人都是足额发放,刚一听到这个消息,大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钞票拿到手里,这才算有了点真实的感觉。
“咱们营长厉害呀!”
“老子当兵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拿到全饷,今晚上喝酒,我请客。”
“我要寄钱,我要把钱统统给我娘寄回去。”
“营座,以后俺们兄弟就认你一人啦……”
望着兴奋又感动的弟兄们,看着他们那纯粹的笑脸,杨锋知道自己收买了人心,只是旁边的田金树还在嘟嘟囔囔。
“这么大一笔钱,浪费、太浪费了。”
“这不叫浪费,不拿出真金白银,谁给咱们卖命呀?”
“……”
“我早就说过,绝不会亏待弟兄们,你们这些连长一律双饷,省着点花啊。”
“嘿嘿嘿,多谢营座。”
田金树咧嘴笑了,不过他马上又想起了一件事,立刻就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营座,黑市上药品的价格又涨了,不少人都追着咱们买药那,你看能不能……”
“过几天再说吧,太张扬引起旁人主意就不好了。”
“是……”
转过天早上,杨锋正在往晒谷场走,忽然一个小兵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匆忙给杨锋敬礼后,还把肩头上的步枪往上送了送,接着就飞快掏出了一封信。
“杨、杨少校,有人送来一封急信。”
“嗯?”
接过小兵递上的信,杨锋就直接打开看了。
原来是老鱼头送来的,他信上说金陵开始征用民船了,所以他打算去江城避避风头,未来有机会再和杨锋把酒言欢,祝杨锋青云直上等等等等。
可是杨锋捏着信纸想了想,感觉还是不能让老鱼头这么走,于是就急忙把老高找来,让他代替自己走一趟……
“后面跟上,还有一圈了。”
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杨锋还不忘回身催促。
至于跟在他身后的三营士兵,除了寥寥几人,其他的气都喘不过来了,更不要提说话了。
每天早上的五公里跑,三营士兵是风雨无阻,自从崩了一个装病的,然后又发了全饷之后,营里就没人再抱怨了,哪怕是每天都要跑晕几个,那也没人抱怨了。
可是今天,师部的吉普车却再次出现,很快李少将就朝杨锋招了招手。
把带队的任务交给二连长,杨锋急忙跑了过去,谁知当他敬礼时,李少将那阴沉的脸色却让杨锋心头一寒。
“旅座。”
“有命令给你,是从军委会直接下达的。”
“啊?”
杨锋真的惊讶了。
偌大个军委会,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即便是知道自己的存在,那也断然没有直接下命令的理由啊!
况且李少将还专门强调这一点,是不是有心说明,这道命令与292旅、与98师无关?
杨锋在心里画了个问号,那边李少将已经从副官手里接过了文件,沉声宣读了起来。
“现征调292旅583团三营,即刻协助修建城防工事,全营就地转为工兵营……”
工兵营?
就是那个遇山开路、逢水搭桥,没事再玩玩炸药和扫雷的工兵?
可三营是战斗营啊!
手里的步枪换成铁锹,那还怎么和日本人斗呀?
这一刻杨锋是彻彻底底的懵逼了,他严重怀疑自己还没睡醒,要不然就是李少将和自己开了一个非常拙劣的玩笑。
“旅座,这、这从何说起呀?”
“你小子得罪人了,这是今早直接送达师部的,我和夏长官都无能为力。”
“我……我没得罪谁呀?”
“反正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杨锋叹了口气,李少将就上车走了,剩下杨锋站在原地,心底的怒火是飞快冲破了天灵盖,连呼出的浊气都变得炙热起来。
太欺负人了!
一纸命令就等于终结了杨锋和整个三营的前程,战斗营转为工兵营,这万一遇上日军,那可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啊。
尽管报纸、电台都没有宣布,可是杨锋知道,上海一线的日军正绕过无锡、苏州、太湖,几路朝金陵扑来,眼前的平静不过是一道幻影。
脚下一动不动,杨锋再继续深入的想,很快一股寒气又渐渐替代了怒火,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