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浪形的战壕两端,杨锋指挥修筑了两个重机枪工事,这里既是三营的火力支撑,也是整片阵地的生命点节点,所以杨锋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把手头能用的东西材料都堆了上去。
首先是厚实的防弹土墙,每一寸都被杨锋用大石头砸实。
接着是原木垒砌的顶部,确保日军擅长的掷弹筒轰来皮都不会掉。
然后是夯土层。
最后是堆砌在外面的石块……
没有钢筋水泥,这已经是杨锋能做到的极限了,当然这么干的代价就是,差不多三营所有士兵都累瘫了,连爬起来吃晚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晚上7-8点,杨锋跟几个连长正在研究人手的分配,耳边忽然传来了隐约的炮声,栖霞山之战应该是接近尾声了,可以想象大股日军正在蜂拥而来。
“吱嘎吱嘎……”
三营的指挥所已经挪到了位置最靠后的大型掩体里,挂在棚顶的马灯却摇晃个不停,随着大家的影子不停的晃动,紧张的气氛也在不停的蔓延。
“呼……”
吹走地图上的尘土,一脸平静的杨锋继续往下说。
“明天必须完成所有的战壕,二连长这第一仗最关键,能不能顶住日本人就看你的了。”
“是,营座你就放心吧,我等这一天好久了,宝山县城的弟兄们都等着我呢。”
呲着一口白牙,二连长是真正的悍不畏死。
可杨锋却不想失去一员猛将。
“死谁不会呀,关键是怎么活着,活着才能多干小日本。”
“是”
“三营全部的机枪都配给你,记住不要一下把人都压上去,留下三个了望哨就行,等日本人的大炮轰完,咱们再进入战壕……”
这是杨锋正经八百指挥的第一仗,所以也是非常的上心,他对每个人都是再三叮嘱,努力想把手中的每一分力量都运用到极致。
“跟你们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咱们营一共200多支步枪,一半放在最前面,一半放在最后面,如果有人想开溜,老高你就直接开枪。”
“是”
“大家当兵吃粮,保家卫国是本分,同样是死的话,跟日本人拼命叫英雄,受万家香火,往后跑的叫逃兵,在父老乡亲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谁给我三营丢人,那就别怪我杨锋手黑。”
“……”
“开战之后,我会在最前面指挥,没有武器的人暂时藏在掩体里面避炮,老高你的警卫连另有任务,派一个排进入后面的散兵坑,一旦看到人影,不管是日军还是逃兵,统统干掉……”
作战会议开到后半夜,等大家终于散去,杨锋又赶紧放出无人机去侦查,这次在距离紫金山十多公里的地方,他不但看到了溃散的国军,还看到了日军的先锋小队。
尽管已是深夜,可日军的追击却没有丝毫的放缓,他们就仿佛是阴险的野狼,就跟在溃兵的身后,时不时的扑上来咬上一口,能干掉几个是几个,一路驱赶着溃兵往紫金山而来……
12月6日,晴。
从睁开眼睛开始,三营众人就感觉到了大战前的压抑。
隆隆的炮声不绝于耳,在他们眼皮底下的那条公路,绵延不绝都是逃难的人群,偶尔还能看到身穿军装的人夹杂在里面。
很快教导总队派了一个排下去,设卡检查,一般的百姓都是直接放行,不过对当兵的就没那么客气了,除非是身负军务的,其他的直接就押上山,变成了随时预备投入战斗的援兵和炮灰。
“老子是中央军的,凭什么要听你们的命令?”
“砰!”
回答质疑的只有一声枪响,等那人倒在血泊中,其他人噤若寒蝉,一脸杀气的教导总队小排长才大声宣布。
“奉军委会命令,金陵之战凡临阵脱逃者,就地枪决,各部溃兵就近加入守军序列……”
距离不算远,杨锋是冷冷的看着那边的混乱,他现在物资有限、武器严重不足,所以对拉溃兵没什么兴趣,况且他的战壕也只完成了两道,最前面的还在拼命挖掘当中。
“都听好了,再挖深一尺,你们挖的越深、打起来命就越长。”
“连长让我们歇歇吧,真的干不动了。”
“没干完不许休息,营座还在挖那,你多什么呀?”
“长官,那单兵防炮洞还挖吗?”
“挖,不挖拿什么保住你们的屁股……”
最前沿的战壕中,李伯谦对着手下人苛刻的大吼。
日军随时可能出现,三营不得不把一半人手都转为备战状态,那么剩下另一半人的挖掘工作就自然更沉重了。
幸好杨锋还是很体贴大家的,他一边用铁锹把土堆拍实,一边发出了新的命令。
“四连休息,换六连接着干。”
“叮叮当当……”
疲惫的李伯谦等人一下子就瘫了,他们刚爬出战壕,顺子就带人跳进了战壕,接过满是汗水和血迹的工具,继续往深里挖。
中午时分,三营弟兄正在享用午饭,谁知外围的哨兵就突然大叫起来。
“长官,有群老百姓过来了,说是要犒劳犒劳咱们。”
“啊?”
杨锋意外的叫了一声,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增加战斗力的好法子,于是他就朝哨兵招手,让他们把人放进来,同时还加强了戒备……
来的是一位附近的区长,带着十多个乡绅、老板,雇佣了一支锣鼓队助兴,后面百多名脚夫还挑着不少的酒肉。
人家这么给面子,杨锋也急忙换上军服,出面跟区长客套起来,在欢快的锣鼓声中,阵地上的紧张气氛都缓解了不少,除了挖土的士兵,不少人都伸着脖子看热闹。
收下酒肉后,杨锋当众先喝了一碗,然后又说了一些多谢父老、必将死战到底的客套话,接着金树、顺子他们就拉走了区长,让杨锋从无聊的应酬中脱身。
这时,老高忽然扯了扯杨锋袖子,又往旁边一指,等杨锋好奇的望过去,曹医生居然出现了,一身灰色旗袍的她,俏生生的站在大树旁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