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绝望地想，如果在梅林面前哭一场可以解决问题的话，他甚至能哭到再填满一个黑湖。
    从前他们也不是没有闹矛盾过，也有好几次梅林对他异常恼火。可那些时候他都能感觉得到梅林对他是有情绪的，会在路上见到他的时候冷哼，会假装看不到他，也会让他赶紧滚。
    但现在不是。
    梅林依旧会和他打招呼，也会在课堂上和他合作，但对他的态度就如同其他任何一名学生那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们就像是普通同学，离开课堂就失去所有联系——这比梅林冲他发火更让他焦虑不安。
    他在梅林那里已经彻底成为一个路人了！
    意识到这点是梅林将他的礼物一件件地放在桌上，用一种温和但对他来说异常残忍的语气平静地说。
    “我在桌上看到了这个，看信好像是你送给我的？虽然很谢谢，不过现在也不是什么节日，收到这个总感觉很奇怪。”
    在他拽住梅林眼泪汪汪地道歉时，梅林直接将衣服从他的手中拽出，露出奇怪的表情。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我们也没闹什么不愉快吧？”说着她还拍了拍衣服，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
    “这次就算了，下次别随便抓别人衣服。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詹姆斯还是头一次见梅林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他不知道该如何挽救这段已经走进死胡同的关系，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就此放弃。
    可是他们如今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果再像从前那样软磨硬泡绝对会出现反效果。在梅林这里，詹姆斯一向懂得审视适度，他知道梅林的底线在哪。
    该死的斯内普……不，他不能这样想，这件事是他不对。
    是他做错了。
    他不该答应梅林后又对斯内普做出这种事，也不该因为梅林和斯内普的接触就乱吃没任何来源的醋，更不应该在此之前打着替梅林不平的理由去对斯内普动手。
    他又不是梅林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替梅林做决定？更何况梅林每次都是直接动手，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
    就像梅林说的那样，他就是自大傲慢。他总希望梅林能一直开开心心，可却总惹她不高兴。
    要怎么才能让梅林明白他真的知道错了？詹姆斯开始后悔从前轻易地说出那些承诺，以至于现在他不敢再去重复。
    异常沉默的詹姆斯哪怕在课堂上都很少有什么动作，斯拉格霍恩教授为此还特意点了他的名，差点以为他没来上课。
    “我还是头一次上这样和平的魔药课，如果以后每次都能这样就好了。”下课时斯拉格霍恩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西里斯和詹姆斯的方向，“虽然这可能对于某些同学来说并不是好事。”
    惺惺作态罢了，斯内普很不屑，他不觉得这种情况能维持多长时间。以波特的性格，怕是接下来就要找他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快速收拾好东西准备提前离开，可在他试图走出去时，埃文却坐在那里，非常慢吞吞地整理桌子。
    因为中央庭院的事，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全部被扣了分——斯内普是因为使用黑魔法——尽管他是受害者，但他的表现对斯莱特林来说实在太丢脸，最近人人都躲着他。
    这种情况下斯内普魔药课不得不和埃文一组，他坐在靠墙的位置，如果埃文不走，他也不能离开。
    “你急什么？”注意到斯内普的动作，埃文嘲笑起来，“看你这么紧张，难道是担心被格兰芬多那些人找麻烦？”说着他靠在椅背上，吹了声口哨。
    “放心吧，我看波特现在可是听梅林话得很。不过就算他不听话也没关系，我们会帮你找教授的，到时候还能给格兰芬多多扣几分。这样你也算为学院做出点贡献了。”
    对于这种之前还关系不错、转眼就能翻脸不认人的行为，斯内普也大概能理解，毕竟这群人都已经加入了食死徒，而他因为血统问题到现在都被排斥在外。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深深痛恨自己的血统——本来他可以成为普林斯纯血家族的后代，从出生开始就拥有如今拼尽全力都得不到的力量与权力……
    可这一切全都被他的母亲毁了。
    至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喜欢上那样一个低俗粗鲁的男人，甚至宁愿为了这个男人离家出走，付出这么多到最后换来的只是无尽的谩骂与殴打，让他整个童年都活在地狱中。
    更让斯内普无法接受的是，明明母亲已经看到他们的生活有多么凄惨，看到他生活的如此狼狈，却从来没有想过离婚，他甚至一度放弃了母亲，觉得这个可怜可悲的女人这辈子或许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结果他没想到，艾琳有一天会真的选择离婚、真的从蜘蛛尾巷离开、真的带他过上一种全新的生活。
    ——却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难道母亲就没有看到他的痛苦吗？难道母亲就没有看到自己的痛苦吗？
    凭什么只是因为梅林的几句话，母亲就能下定决心？
    他身边所有人都这样，不管是莉莉、母亲、还是斯莱特林的某些同学，都潜移默化地被梅林改变。
    ——甚至他自己也是这样。
    在看到母亲寄来的花时，看到信中母亲用充满期待的语气描述未来时，就好像只有他依旧深陷在过去的痛苦里。抑制不住的怒火让他将花束摔在了地上，就在这个时候，梅林走进了猫头鹰棚屋。
    突兀的，他脑中想起很久以前，梅林第一次挡在他身前的样子。酒瓶落下来的那刻，梅林的鲜血几乎要溅射在他的脸上，他惊恐地抬头，就看到那个他一直认为从来都阳光温柔的梅林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阴郁。
    他听到那个男人尖锐的嚎叫声，砸在男人身上的啤酒瓶好似一柄巨锤，将他从前坚信不可反抗的世界轰然砸开。
    原来就算是托比亚·斯内普这种人，在面对更强的暴力时也会表现出如此狼狈和懦弱的一面。
    他震惊地呆愣在原地，在与梅林遍布鲜血的瞳孔漆黑对上视线的那刻，他感觉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打败暴力的是更强大的暴力。
    从那以后，他就坚信这世上唯有暴力永恒。
    这样的一个人，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斯内普非常讨厌梅林，他甚至认为梅林比波特和布莱克还要更加令人讨厌。
    “……真是无聊。”
    收回思绪，斯内普实在懒得理睬这种低级把戏，在将东西全部拿好后他就准备强行挤出去。
    斯内普这副态度激怒了埃文，他拿出魔杖就准备给斯内普点颜色看看——
    “砰！”
    伴随一声巨响，他的桌子被猛地撞倒，连带着人一起压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斯内普抬头，震惊地看到詹姆斯收回动作，看也没多看他们一眼就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