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被关进了地下室。
    对于被关进地下室这件事他早已经习以为常，在一片黑暗中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最边缘，摸索着靠墙坐下。墙面都是石头，磕得他脊背生疼，但比起身上其他伤痕来说这点疼痛几乎忽略不计。
    根本就不应该回来，他这样想着，本以为只是和从前那几次一样被强制要求参加无聊的纯血家族的聚会、见一些令他作呕的虚伪面容、听一些他们自己都不信的客套而已。
    可他没想到客人只有一人，还是个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脸的家伙。看不清脸，可他能感觉斗篷下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转，就像是在评价一件物品那样，令他本能地感到厌恶。
    “西里斯也十六岁了。”在打量了许久后，那个人开口，“时间过得还真快。”
    他警惕起来，这种时间提到年龄只能让他想到联姻的事情，他已经做好掀桌子的准备。
    “黑魔王一直很看好布莱克家，尽管大儿子西里斯·布莱克叛逆的举措带来了许多麻烦——当然，我知道你们也不想看到这种状况。”
    西里斯察觉到了什么，紧接着，就听到了最不想听见的事情。
    “要是他能成为食死徒，那过去的行为可以一笔勾销。黑魔王对他的忠实信徒总是非常宽容，尤其是布莱克家。”
    胃部一阵翻滚，西里斯从未感觉这个地方如此作呕，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会当场吐出来。
    更让西里斯恶心的是沃尔布加脸上流露出的满意，她转过身来，神情倨傲。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西里斯。”沃尔布加说着，就好像这是什么天大殊荣那样，“你到底还是布莱克家的孩子，向黑魔王效忠是你应尽的责任。成为食死徒，我就原谅你进格兰芬多的事情。”
    下意识的，西里斯看向雷古勒斯的方向，雷古勒斯并没有看他，不过想也知道，雷古勒斯甚至将所有报道伏地魔的《预言家日报》都剪下来贴在了本子里——
    “让我成为食死徒，不如让我去死。”
    他冷冷地开口，毫不客气地挥开斗篷人伸出的手，“怎么不去找雷古勒斯说？他可是做梦都想成为食死徒。”他语气变得嘲讽，“而不是找我，找一个已经亲手杀死过食死徒的人。”
    那瞬间，沃尔布加笑着的表情迅速崩塌。西里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盛怒。
    没有人比西里斯更清楚沃尔布加对血统以及家族的偏执，他敢肯定，就算让沃尔布加在雷古勒斯和家族中选一项，沃尔布加会选的也一定是家族。
    或许沃尔布加是爱他们的，但他肯定，血统与荣誉对沃尔布加来说高于一切。
    “真遗憾。”戴着斗篷的人说，“黑魔王不会希望听到这种结果的。”
    那个人刚离开，沃尔布加就失控地尖叫起来，西里斯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东西砸到了他的身上，直到他被扔进地下室。
    “你就在这里待一辈子，直到想通为止！”沃尔布加愤怒地咆哮，“在我下命令之前，谁也不能管他！”
    黑暗中，西里斯感觉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他伸手去摸，触及一片刺痛。大概是哪个尖锐的东西砸破了他的头。
    愤怒的沃尔布加发起疯来总会失去理智，然后在冷静下来后又会让克利切来看他的伤势——很多时候西里斯不明白这样做的意图，看到克利切只会让他变得更加暴躁。
    “轰隆隆——”
    隐约的，屋外传来沉闷滚动的雷声，哪怕在地下室里他都能听到凶猛的雷声，甚至感觉墙面都隐隐颤动起来。
    在几阵雷声后暴雨倾盆而下，遮掩了屋外沃尔布加喋喋不休的抱怨与咒骂，西里斯放松下来，感到难得的清静。
    食死徒已经盯上他了，这次或许只是试探，下次他们说不定会强行让他成为食死徒……要是他手臂上出现黑魔标记，他绝对会把整条手臂都砍下来。
    布莱克家中无休止的争吵与分歧让西里斯筋疲力尽，从走进布莱克大门的那一刻起，他的神经无时无刻不紧绷着，他变得神经质，一点小事都会让他勃然大怒。
    这个地方已经不再是他的家了。西里斯擦去滑落到下颚上的血迹，缓慢地从地上站起。
    他要离开这里，去他真正的家中。
    西里斯顺着石头台阶往上走，门一如既往地上了黑魔法，这件该死的礼服没有地方放魔杖，他便伸手拽上门锁，黑魔法在他身上灼烧出大片伤痕，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那样强行将门拆开。
    “咔哒”
    门打开的那刻，他手腕被黑魔法腐蚀出了大片伤痕，西里斯又擦了一把流下的血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厅前。客厅里，克利切正背对着他收拾客厅里的狼藉。他抓紧这个机会上了楼。
    一回到房中他就把身上的礼服脱下，然后打开柜子将藏在其中詹姆斯送给他的礼物以及信件全部拿了出来，之后他打开夹层，从里面拿出了梅林的信——对比起詹姆斯，这数量真是少得可怜，他甚至能直接装进口袋。
    他认真地将每封信都叠在一起放进箱子里，除此之外他还带上了假期作业。
    在将属于詹姆斯与梅林的东西都拿上后，西里斯没有再带上任何东西，他拿上箱子，走到窗边时才发现窗户竟然都被封死了。
    “咔嚓！”
    他砸碎玻璃，裹挟着雨的狂风顿时倾灌进屋中。罕见的暴风雨，可他心中想逃离此处的火焰却烧得更加旺盛，西里斯踩上窗台，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数秒间，他就浑身湿透，抱着箱子让他不太能调整平衡，后背落在了一块大的碎片上，很快他的白衬衣就被染红。
    离个家还是真不容易，西里斯自嘲地想着，他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带着属于他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布莱克家。
    要是西里斯回头看一眼，就会看到站在窗边的雷古勒斯。雷古勒斯长久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风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