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县,繁华地段的一处大宅,坐落于此,牌匾上书四个大字,寿家大宅。
大厅里,有一对中年夫妻正襟危坐,貌似在等什么人。
男的,头戴一顶乌绒礼帽,身着藏青色的中山装,正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向外张望着。
女的,烫着一头卷发,身穿白底枫叶纹旗袍。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坐在那里,跟男的一比,两种风格。然而,这手总时不时的去捋一下鬓边发,出卖了她的心境,并不似表面看看那般气定神闲,估计是不太适应新发型。
他们分别是,寿国良的父亲寿茂山和母亲吕玫了。
见丈夫没完没了的来回踱步,吕玫到底看不下去:“哎,我说你能不能坐下来休息休息,从前天折腾到今天,你都不累的吗?”
寿茂山闻言摆手笑道:“国良要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位女孩子回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累呢……”
转而,他又调侃起妻子:“你说我折腾,你不也是……”
吕玫嗔怪的道:“诶,我可没想过折腾,还不是你说的嘛,人家姑娘是从上海来的,是见过世面的,我们不能像平日里那样穿衣打扮,会让人家觉得,咱俩像老古董嘛,这不,我才去烫了头发……”说着,下意识的又去捋了一下头发。
寿茂山无奈笑道:“当然啦,总要给人姑娘一个好印象嘛……从国良寄回来的那张照片看,这姑娘跟咱们国良还蛮般配的,希望这次回来,能定下来……”
吕玫白了个眼,泼冷水道:“诶,你少在那剃头挑子一边热,咱们国良可在电报里说了,人家现下只是在跟他谈恋爱,又没说非他不嫁,这次来看我们,说不定就是出于礼貌,来问候一下而已……”
寿茂山闻言,嗔怪起了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唉,这臭小子,就只会在我们面前耍嘴皮子卖乖,怎么对着女孩子,就磨不开脸了呢……这点就不如我啊……”
吕玫笑怼道:“嗯,像你,那就更说不准了,你以为每个女孩子,都会吃你那套缠字诀的……”
说到这里,只听寿茂山得意的显摆道:“诶,你还不是吃我这套嘛……”
吕玫给了丈夫一记“你少得意的眼神,”后傲娇道:“我哪里是吃你这套啊……无非就是看在你的样貌,能配上我而已……要知道啊,当年我可是全清县数一数二的美人,连曹雅娟都自认逊我一筹呢……”
此话不错,与曹雅娟的冷美和强气场相比较,吕玫的容貌则是偏向清丽柔和,气质内敛,具有亲和力。
反观寿茂山,这人虽已步入中年,但样貌上还是保留着,其年轻时的风采。
但见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怀表来看后,着急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国良他们回来啊?”
话音未落间,只见寿国良牵着张韶华的手,出现在了大厅门口。
但听他叫了一声爸妈后,便与张韶华双双进了大厅。
寿茂山一见儿子终于回来了,欣喜不已。
吕玫则是将张韶华打量了一番之后,带着亲切称赞的口吻说道:“这位就是韶华吧……嗯,这本人比照片里的还秀气呢……”
张韶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后见礼之后,自报家门道:“叔叔阿姨好,我叫张韶华。”
寿茂山忙招呼:“别客气,别客气,来来来,坐下说话。”
这时,有寿家的下人,替寿国良和张韶华将行李拿了进来。
张韶华赶紧去取来母亲潘桂枝给买的一堆礼品,向寿氏夫妇道:“叔叔阿姨,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吕玫笑的越发灿然道:“诶,这人来了就好,干嘛买这么多东西嘛……”
转而,她责怪起了儿子:“国良啊,你这孩子也是,怎么不知道拦着点……”
寿国良闻言,摆出一副吃醋状,嗔怪父母:“爸、妈,你们才看到我啊,打从一进门,你们就光顾着韶华,都没拿正眼看过我一下……”
却听吕玫毫不给情面的道:“从小看到大,早腻了……”
她说着,便将张韶华拉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寿茂山则是吩咐下人:“去,快通知厨房,少爷他们回来了,可以开席了。”
随着寿茂山的吩咐,负责摆饭的下人们,各司其职,鱼贯而入。
菜色极其的丰富,因考虑张韶华是从上海来的,怕她吃不惯清县的饭菜,吕玫特意请了上海菜系的大厨,炮制出一桌上海佳肴。
张韶华面对寿父寿母的热情款待,不由得欣喜若狂。她本以为他的父母会很难相处,眼下,见他们对自己这般好,不由得暖心。
是啊,曾几何时,她家也是如寿家这般的喜乐安康,可随着家道中落,一切都变了。母亲潘桂枝变得精于算计,父亲也因为受了腰伤,赚不了钱,脾气也变得不似昔日那样温和。
见张韶华若有所思,吕玫下意识以为菜不合她口味,就想着撤了换新的:“韶华啊,怎么了?是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没有,菜很合我的胃口,我只是一时触景生情而已,我……”张韶华忙解释自己的失态。
然而,却被机敏的寿国良抢过话题道:“韶华打出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出远门,应该是想父母了……”
寿国良并不是怕她说出家境,而是不想这么快就暴露,他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父母都能接受她真实家境的机会。
吕玫拉过张韶华的手心疼道:“你这孩子,我还以为菜不合你胃口呢?你且放宽心,就当这是你家……”话里话外,透露着,她是认定这个儿媳妇了,这个认知,让张韶华不由得羞赧。
寿国良见状,一颗心遂放了下来。
不同于寿家这边的其乐融融,上海的七重天内,张露浓则是陷入了深深的危机感。
也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暴发户,居然盯上了她。疯狂砸钱不算,还派人送来各种花篮,珠宝的。每逢她表演,暴发户准第一个来报到。
这些让她人眼热的,可在张露浓的眼里,则是不屑一顾。多年浸淫下来,她自然是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可骨子里自带的骄傲,不允许她就此堕落。虽说她在这种地方工作,仍是保持着洁身自好,哪怕被揩油,她也守着自己最后的底线。
舞台下方,暴发户满脸横肉的坐在沙发上,一边喊着安可,一边朝着台上扔钱,豪气的程度,令其他客人侧目,咂舌不已。
众人皆在感叹,张露浓总算能脱离七重天了,毕竟,这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不趁着如今花容月貌,捞个几笔,或是从良嫁人享福去,还待在这里一辈子不成?
舞台之上表演的张露浓,眼见暴发户这般行径,虽有心中途离场,可又怕老板怪罪下来,只能压着厌恶,继续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