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于立庭怒气冲冲的,管自己出了军营后,随着一阵凉风吹过,脑子陡然间清醒过来。
“对啊,也不知道曼妮她,现在怎么样了?气消了没有?他真是昏了头了……”想起那天小洋楼曼妮的眼泪,他的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扭头便前往高家。
高家别墅,客厅内。
眼见于立庭终于肯现身,高氏夫妻各自面上均是神色凝重。
高保罗自诩好脾气,在见到于立庭出现的这一刻,终是没按捺住他的情绪。
他一把揪住于立庭的脖领,暴怒道:“于立庭,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你会对曼妮好,你说你会一辈子呵护她,决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你凭什么?我跟她妈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竟是让你这么对待她的吗?”
一想起那天,女儿带着伤,一脸期期艾艾回家的模样,高保罗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从小不让自己操一次心的女儿,结了婚以后居然被丈夫,给欺负到了这个田地,身为父亲的他,如何能不恨。
高保罗越想越气,只见他先是一拳打在于立庭的脸上,而后对其展开了一连串捶打。下手之重,看的乔娜侧目。
于立庭本就自责,加上他在军营,暴揍沈泽扬的时候,气早就发泄够了,眼下,面对岳父的暴怒,他并不反抗任由他,将自己打的毫无还击之力。
“够了!”伴随着乔娜的一记怒吼,高保罗清醒过来停了手。看着妻子的脸色,比他这当爹地的还难看,不由心疼,女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只怕她比自己还难受。
却见,乔娜无波无澜的,递过一张离婚协议书,对着满脸伤的于立庭说道:“都说这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不是你岳父,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都是父母千宠万爱的宝贝,你现在这副样子,你爸妈看见了,也会心疼的。”
转而,只听她话锋一转,言语犀利:“都说这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我拿你当我半个儿子对待,为的就是你能待我女儿好一点,可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你跟我女儿才结婚多久啊,你就吼她?!这倒也罢了,牙齿跟舌头如此亲密,尚且会磕破打架,何况这人跟人。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推我的曼妮,害的她受伤,害的她一路哭回了家……”一番话说下来,乔娜气的已是浑身颤抖。
“曼妮她受伤了?”于立庭错愕。他只是推了她一把,他没想过会害曼妮受伤,天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
思及,他便要往楼上房间冲去,祈求曼妮的原谅,却被高保罗一把拦住去路怒斥道:“签了字,离开我高家,我女儿从此跟你于立庭一刀两断,死生不复相见……”
于立庭闻言,眼眶猩红,哀求道:“爸,我错了,我求你,不要让曼妮跟我离婚,你让我看看她,她受伤了……”
一想到他会彻底失去曼妮,他就心痛如绞。她是他的命啊,他不敢想,未来的日子若是没有她在自己身边,他该怎么活?
“立庭,你跟曼妮,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与其彼此互相伤害,不如就此结束……”乔娜作为母亲,到底也不想过多为难苛责于立庭,软语劝慰道。
楼上,房间里的高曼妮,早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当她听到母亲,让于立庭签字跟自己离婚那一刻,她的心碎了。但她并没有选择下楼面对于立庭,因为她知道母亲是心疼自己,才会这么做。
“梓言,就让我们到这里吧……”说着,她靠在门上哀伤。
“我不离婚……”随着于立庭发出一声嘶吼,只见他推开高保罗的手,朝楼上跑去。
“你给我站住!于立庭,你当我高家是你家后花园,由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高保罗见状,气的跟上楼,想将他拽下来。却被妻子乔娜一把拉住,嗔怪道:“你啊,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莽莽撞撞的……”
高保罗一愣,不知妻子这脑子里卖的什么葫芦。乔娜也不解释,嘴角上扬划过一丝狡黠。
她身为母亲,哪会真的让女儿女婿,走到离婚这一步。她此番,无非想借此敲打敲打于立庭这小子,好让他明白,她女儿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想着丈夫的莽撞,她不由得好气又好笑,都多大人了,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这辈子,她拿捏定他了。
“呃……”随着房间门被撞开,高曼妮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看着于立庭两眼猩红,一副吃人的模样,莫名的往后退。
看着曼妮眸中对他的警惕,于立庭慌乱不已。她在怕他?这个认知,让他很不舒服,他那么爱她,她怎么能怕他。
“曼妮,我真的不知道,那一推会害的你受伤,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他边说,边上前揽过高曼妮。
感受着于立庭身上那久违的气息,高曼妮到底没忍住,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你打我吧,曼妮,你别哭啊……”只见于立庭跪倒在地,拉过高曼妮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
“你受伤了?”高曼妮这会才发现于立庭的脸上带着伤,不由得心疼起来。爹地他出手还真狠,打的都快破相了。
“疼吗?”说着,高曼妮抬手,抚上于立庭的脸颊,眼底尽是温柔。
“不疼,跟你的伤害比起来,我一个大男人,这点伤不算什么……”说着,促狭一笑。
眼见他又不正经,高曼妮没好气,她真的是败给他了。
“嗯哼……”高曼妮一怔,只见于立庭情难自控的吻上了她的唇。随即,她闭上眼睛,主动回应他。
门外的乔娜,目睹小两口和好,满意的离开,徒留高保罗风中凌乱。什么情况这是?谁能告诉他?
且说,沈家集这边,沈薛氏正在欢欢喜喜的,在给儿子绣着龙凤被。
但见徐妈,又是跌跌撞撞的,跑来通报:“夫人,外面有位姓程的小姐,说有事要见您……”
沈薛氏闻言,停下手针线,抬头问道:“姓程的小姐?”
徐妈回道:“看她样貌,像是少爷寄回来那照片里的女孩子,我看她神情,还有些焦急的样子……”
沈薛氏一听,先是一愣,跟着一笑,旋即,又表示疑惑:“你说的,那姓程的小姐,应该是程婉吧。不过,泽扬他不是说……”
未等她说完,只见在大门外,等不及的程婉,快步跑了进来。
只见她进来后,先是冲到沈薛氏面前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后则带着哭腔自责道:“阿姨,都怪我不好……我那么爱泽扬,却不能替您好好看着他……阿姨,都怪我、都怪我……”
程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直接将沈薛氏给弄得又懵又惊。
随即,她忙扶起程婉询问道:“程小姐,你有话好好说,泽扬,泽扬他是在上海,出了什么事了吗?”
程婉一边抽泣着,一边娓娓道来道:“是这样的……泽扬在学校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人……有个学生……老跟他过不去……您也知道,大家都是年轻人嘛……有个什么不痛快的,肯定是互不相让的……泽扬也只是还以颜色……谁知道,那个学生背后有军方的人罩着……他们,就派人抓了泽扬,把他丢进警察厅里去了……”
沈薛氏听罢,整个人如遭雷劈,只觉天旋地转,一个踉跄后,竟是晕倒在椅子上。
徐妈见状,赶紧又是呼喊,又是掐人中的。
程婉在一旁,也是急得直搓手,却羞于上前帮忙。
其实,程婉此行,不单是她有心来通风报信的,而是受了龙哥半胁迫来的。
原来,是龙哥见沈泽扬这块快到嘴的肥肉成了阶下囚,又不甘心前功尽弃,又想出另外一招,那就是借着警察厅不放人,要沈家去做保为由头,来充做所谓的“中间人”,狠捞他一笔。
而她程婉,也并不是完全受胁于龙哥。而是她对拆白党的勾当极其厌倦,只是一直没有适当的时机和可依附的人。
自从遇到沈泽扬,人长的帅气又家底殷实的他,让她萌生了,脱离拆白党的心思。
加上当日,在旅馆,沈泽扬在自身不保的危急关头,还不忘护着她,就这点,已经能让她下定决心“上岸从良”。
就在她寻思之际,只见沈薛氏慢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徐妈见人醒了,松了口气后,忙去倒了杯热水过来。
沈薛氏定了定神,喝了口水后,渐转镇定间,将程婉上下打量了一番。
程婉微有些做贼心虚般的,未敢与沈薛氏目光对视。
但听沈薛氏问程婉:“程小姐,你跟泽扬他认识多久了,是怎么认识的?”
程婉迟疑了片刻后,小心翼翼的答道:“满打满算,我跟泽扬认识一个月了……至于怎么认识的,是有一次,我下班一个人走夜路,碰到了流氓,幸亏泽扬他经过,救了我,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徐妈闻言,忍不住笑道:“呀,少爷这是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啊!”
沈薛氏闻言,白了徐妈一眼后,缓缓说道:“泽扬他是我拼了半条命生下的……知子莫若母,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我这做母亲的,是再清楚不过的……打小,他就好胜要强,这是要得的,可他那见不得人比他好的臭毛病,却是要不得的……这会,无论是无妄之灾,亦或是他咎由自取……都是他的劫,也是我的劫……”
她说着,站起身来,将周遭环视了一番后,迈步走到一旁的香堂内,对着丈夫沈子儒的灵位,点香叩礼。
而后,她看着灵位,伫立不语。但脸上的神情却在透露,她有着千言万语要诉说。
想她当年嫁入沈家才不过三年,丈夫沈子儒就先她一步,撒手西去。若非她怀孕了,她是绝不会留在沈家。
他倒是一了百了,却将自己置身于沈家这个虎狼之窝。若是只为了他对她那一点好,她是坚持不下来的。都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是带着遗腹子的寡妇,闲言碎语自然更多。
想起她年轻时,不仅才貌双全,知书达理,求娶之人更是踏破门槛,可她偏偏选择了沈子儒,只为他那点好,她便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了他,却不料,他竟走到她前头。
本打算改嫁的她,发现竟有了他的骨肉,思及再三,她最终还是为了这个孩子,歇了改嫁的心思,独自一个人,撑起他沈子儒这一房的门户。
其中之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唯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日子它有多难。可为了儿子能成材,也为了证明她的努力跟牺牲,都是值得的,她这一挨,就是二十年。
徐妈见沈薛氏这般举动,神情也是凝重起来。夫人这二十年过得苦啊,天杀的沈子儒他说走就走了,留下孤儿寡母被族人欺负,每每想起,她不由得怒从心起。
如今,少爷不争气,又在上海惹了事,这让夫人怎么办哟?徐妈心疼沈薛氏的同时,对喝自己奶长大的沈泽扬,第一次心生不满。
“臭小子,别说你是少爷了,就凭你是喝我奶长大的,我就有权说你,你母亲这二十年,过得有多艰辛,你是看不见吗?本指望你能争气,给你母亲撑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思及,徐妈自心底哀叹。
程婉也不知道这主仆二人,是个什么心思,大气也不敢出。不过听从沈泽扬口中描述的那样,她知道沈薛氏绝对不是那种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妇人。
能在虎狼环伺的沈家,一个人带着儿子,撑起门户的女人,会是如此简单的吗?对这位准婆婆,她自信自己可以跟她相处的很好。从小没亲人依靠的她,早将沈薛氏看作是自己的母亲了。
良久,只听沈薛氏,默然开口,吩咐徐妈道:“徐妈,你给我去准备一下行李,简单一点,再让老酒头整一辆车来,我要去上海找泽扬……”说着,只见她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厉芒。
“好的,夫人,我这就去……”徐妈应道,接着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门去张罗起去上海的行李。
随即,沈薛氏淡淡的对程婉道了句:“还请程小姐,稍等我一会儿……”后,便转身往后院的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