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
老钱头果真穿着孙子寄给他的衣服,还带着孙子爱吃的特产,出现在了前往上海滩的火车上。
这还是他头一回出远门呢,尤其还是去那繁华的上海滩,整了整衣服,老钱头那叫一个得意。
在历经了七八个小时,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老钱头到达了上海,一下车感受到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了不得啊,了不得,这大上海滩就是比咱们乡下的空气好啊,哇,这些个灯这么亮着,它不费电啊?
还有,还有,都这个时间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回家吃饭啊,诶呦,真是有钱人啊……”
来这么高档的店里吃饭,这得花多少钱啊?啧啧啧,老头子我真是开了眼了……”
老钱头顾自在大街上乐不思蜀,丝毫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等反应过来时,夜色已然暗了下来。
……
“喂,阿忠啊,我是爷爷啊,我来上海找你了……”
电话亭里,老钱头拨通了孙子留给他的号码,所幸,阿忠在办公室,刚要下班的他接到了电话。
不然这大晚上的,老钱头怕是得留宿在外面大街上了。
“我知道了,爷爷,你在原地不要走开啊,我马上过来找你……”
说罢,阿忠忙挂了电话,紧忙往电话亭这边过来。
片刻,阿忠终于赶来了,看着爷爷风尘仆仆的,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不由得心疼又恼火道。
“好好的你不在乡下待着,你跑这来干嘛?我很忙的,你不知道吗?”
还有,你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呢?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上海滩诶,什么东西买不到?
真是的,东西拿来给我拎吧,看你累的一头汗,这么晚了,我看你还没来得及吃饭吧……”
他便拿过爷爷手里的特产,一边没好气道,一边往前走。
老钱头遭了孙子一顿数落也没生气,也知道是自己鲁莽了,事先也没给他打个电话啥的。
“爷爷知道错了,我该给你先打个电话的,爷爷是高兴吗?你看,你给我寄的衣服我穿上了……”
这衣服摸着真舒服,不便宜吧这衣服……你啊你,这出门在外的也不容易,赚点钱可不能这样乱花啊……”
老钱头跟在孙子身后絮絮叨叨,听的阿忠直掏耳翻白眼。
“你还有完没完了?我送你衣服还送错了呗,那你别穿了,扔了吧!”
阿忠一个扭头,不耐烦道。
……
“开玩笑呢?这衣服多贵啊,扔了多可惜啊,啊呀,爷爷这不是心疼你在外赚钱不容易嘛,不说了还不成嘛……”
眼见孙子发脾气,老钱头忙住了嘴。
“这还差不多,再往前走两步就到了……”
爷孙说话间,很快便来至弄堂一处小房子面前,阿忠遂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喏,这边是厨房,那边呢是天井,这是床……”
房子看着还不错的样子,因着自己平时都在外头,他几乎不怎么在这房子里开过火。
偶尔一次两次回来睡,会收拾收拾屋子,倒也显得干净整洁很多。
……
“阿忠啊,这房子看着不错嘛,是你买的还是租的呀?”
老钱头看着房子周遭的摆设,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这句话。
“我哪有钱买啊,这是我租的房子,就我挣得那钱,除了平时的生活费,剩下的我不都寄回家给你了……”
闻言,阿忠没好气道。
他这个爷爷真的是个土包子,他当上海滩是什么地方啊?
这可是有钱人的天下,他呢虽跟着龙爷忙上忙下的,一个月下来看着赚了很多,实际就是看着还不错而已。
刨去自留的生活费,其他的钱他都寄回家给爷爷了,上海滩虽好,但买房子总归还是不现实的。
在干上个几年,他就回家讨老婆生孩子去,像他这样的人,在上海滩就是个屁。
……
“没事没事,你给爷爷寄的钱,我都给你存着呢,等你回家了,爷爷给你讨老婆……”
闻言,老钱头拍了拍胸脯,笑呵呵道。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肚子不饿的嘛,你第一次来上海,我带你出去吃……”
说罢,阿忠推着爷爷即往外走,不给他丝毫拒绝的机会。
见状,老钱头只得由了他,想着孙子虽说跟自己说话冲冲的,但是真孝顺,心里不由得美滋滋。
想着爷爷头一回来上海,阿忠遂决定奢侈一把,便将他带去了外滩。
老钱头看着外滩的环境,不由得退缩却被阿忠按着肩膀,带进了包厢里面。
……
“阿忠啊,这看起来不便宜啊,你有钱结账吗?没钱的话爷爷这有,就是不知道要多少……”
老钱头这心里实在是没底,连说话都是咽着口水道,腿肚子都在打鼓。
“诶呦,爷爷,咱们又不是天天上这吃咯,怕什么?你孙子我这点钱还是有的,敞开肚皮使劲吃……”
两人落座后,即走进一位服务生前来问候。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说着,将手里的菜单放在桌面上。
“嗯,把你们外滩的招牌菜各给我上一份,还有,再来两杯红酒……”
拿过菜单,扫视了一眼后,阿忠阔气道。
“好的,您稍等!”
服务生收起菜单,礼貌退场道。
……
良久,一道道招牌菜端了上来,直把老钱头看的眼花缭乱,拿着筷子也不知道该先夹哪一道菜。
“爷爷,这是鲈鱼,你尝尝看,跟乡下的草鱼有什么区别?”
说着,阿忠夹起一片鱼肉,放入老钱头的碗碟内。
“哇,这鱼怎么做的?咱们乡下的草鱼,跟这上海的鱼,真的是不能比啊,你也吃……”
诶呀,爷爷,你吃你的,甭管我了……”
爷孙俩就这么你推我搡的,倒也一片温馨。
……
相比爷孙这边其乐融融的,程婉那边自操办完丈夫沈泽扬的丧事之后,整个人处于精神恍惚。
既不敢面对婆婆,又不敢面对儿子的追问,精神濒临崩溃边缘的她,唯有躲出家门。
看着夜景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了外滩,这是她和丈夫平日里常光顾来的店,却已物是人非!
“扬哥,安儿他这些天一直在问,爸爸去哪了,我都不敢告诉他,你已经……”
这般想着,她倚着墙面,失声痛哭起来。
许久,她抬起头看向店里,临窗用餐的一对祖孙,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衣服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还有这枚梅花花纹的纽扣?怎么跟于立庭的一模一样呢?”
……
直至十点多,爷孙俩心满意足的回了家,安顿好爷爷睡下后,刚一出门即被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了咽喉。
阿忠顿时被吓得一激灵,忙讨饶道:“您是那条道上的?是劫财啊,还是害命啊?咱有话好说!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我是谁?”见状,程婉冷漠开口道。
阿忠闻言,还真揉了揉眼,凑上前看道:“我的姑奶奶,原来是您啊,您可吓死我了,您不是嫁人了吗?
您这是打算重出江湖了?啊,也对,如今这年头,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来的实在……”
……
“阿忠,这种款式的衣服,你是怎么有钱买的?于立庭那可是大富豪,那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我丈夫沈泽扬的死,其实与你有关,说!”
程婉厉声问道。
“冤枉啊姑奶奶,这衣服它,它是龙爷的,他说不要了。
我想着毁了也可惜,就拿来给我爷爷穿了,还有,你丈夫的死是龙爷干的。
姑奶奶,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找找他去……”
被程婉这么一唬,阿忠把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原来真的是你!
龙爷,你好狠的心啊!啊哈哈哈,你好狠的心呐!”
得到验证的程婉,整个人随之陷入了癫狂之中,笑的让人毛骨悚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