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皇子闻听此言,不觉笑着看皇妃。皇妃却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难为情,就像她答应老夫人早日生儿育女时一样。应皇子有时候觉得皇妃对有些事情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比如说这个生儿育女,她自然是知道什么意思的,可她知道怎样才能够生儿育女吗?应皇子猜她定然不知道。所以才会答应的那样爽快。
看着一脸认真的皇妃,应皇子忍不住想逗她一逗,便问:“那老夫人以为我们是在做什么呢?”
“……”皇妃嗯着半天说不上来。她现在是清醒了许多了,可也只是刚脱离了懵懂,所谓孩童以上,成人未满,情窦将开未开,童性将褪未褪,对情感之事有的只是一种单纯的理解。就像她喜欢应皇子,只是喜欢跟应皇子在一起,至于在一起做什么,她却没有任何想法。
应皇子见此,觉得再说什么就是欺负小朋友了,便转开话题说道:“日后你我说话一定要留心,只你我能听到便可。我怕来人不会只是看我们做什么那么简单。”
皇妃点头。
“可怎么才能知道他日后有没有再来过?”应皇子思索着说道。“我们总不可能一夜不睡等着他吧?”
“这还不好办?”皇妃说着坐起来把瀑布一般的秀发甩到前面,从中揪出一根一扥扥了下来,接着下床悄没声的钻出了帷帐。应皇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跟着出来,只见皇妃把那跟头发在门栓上绕了几圈,然后又打了个结。自己用手指勾了勾,然后又悄没声的钻了回来。应皇子以为这样就完事了,正要说话,却见皇妃又拿出脂粉来,用手掸着洒在地下帷帐的接口处。
“若是头发没挽好自己掉下来呢?”待皇妃上了床钻进被窝,应皇子才小声问道。
“自己掉下来的头发还是一整根,不会断的。但要是被推门挣开的,就会碎成好几截。”皇妃道。
“那还用洒这些干嘛?”应皇子道。
“我想知道他只是进来外屋偷听我们说话,还是会进里屋来。”皇妃说道。“若是会进来里屋,那我们可就真要小心了。”
皇妃说到最后,语气肃然冷冽。应皇子听了不由暗自心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若只是想偷听他们说话,倒也没什么,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也习以为常了。可要真进到这里屋来,那……他和皇妃还有什么安全感可言。
皇妃拍拍握紧了自己胳膊的手,“放心,没事的。该死的孩子肚皮朝天,不该死的活了一天又一天,担心也没有用。”
第二天一早,皇妃睡得正香,就被应皇子摇醒。想起昨日的事情,皇妃也一下睡意全无,两人忙下床,皇妃一眼先看见地下的脂粉,细细的瞅了瞅,看见不像是被人踩过的,再看屋里也没有一点脂粉的痕迹,这才放心,忙用手巾擦干净了。出来外屋,应皇子眼尖先看见了地下的头发。皇妃的一头头发保养的乌黑油亮,又粗壮,简直可以和马尾巴媲美。两个人正拿着头发仔细端详,没留神,屋门吱的一声向里推开,倒把两人吓了一跳。进来的人也没想到门前有人,也被吓得一惊。问道:“皇子和皇妃这是……?”
应皇子不知该说什么,一时有些迟疑。却见皇妃满不在乎的站起身来,一背手,转身说道:“哦!我正在和皇子打赌,看你们谁会第一个进来。”说罢,冲着应皇子俏皮的一歪头,“我就说肯定会是紫玉,看!我说的没错吧?”
皇妃一向古灵精怪的,紫玉自然也不会多想,只无奈的笑笑,就麻利的收拾起来。
这时,应皇子才跟皇妃对视一眼。千言万语都在这眼神当中。自此以后自是寸步留心,不在话下。
却说撒子又在外面浪荡了好些天,直到兜里蹦子儿不剩,这才回来。一进偏院,看见院里晾着的一溜被单衣服,还以为是走错地方了。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从不洗涮的大老爷们儿,衣服上身只有穿烂了才会脱下来。何尝跟个老娘们儿一样,洗洗涮涮一日三换?挠着头皮进了大麻花屋里,一进门又被唬了一跳。只见当地蹲着一个汉子,身形魁梧,一张脸却溜光水滑,头发梳的纹丝不乱。正要大叫一声你是何人。却听见那人笑道:“哎呦?回来了?可是又输的不剩分文?哎呀!不是我说你,你有那银子做点正事多好!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该是为日后作打算了!”
撒子这才听出是大麻花的声音,于是过去坐下了,看着大麻花卖力的揉搓着一件衣服,脏水泼溅的到处都是,便躲着说道:“那请问这位仁兄,在下该当如何打算哪?”
“你一个大男人总得成家立业嘛!”大麻花嫌弃的瞅了一眼油渍麻花,满身酒臭气的撒子,“这般浪荡下去,何时才是个了局?”
“跟谁成家?去哪立业?仁兄这可是有了目标了?”撒子暗暗好笑,戏弄的盯着大麻花道。
“……!”大麻花实诚,猛地抬起头来要张口,又停住了,呆了一呆,又低下头使劲揉搓起衣服来。
“慢些!慢些!”撒子道,“这是衣裳,不是刀枪棍棒,用不着使那么大的力气。嘶!……看这意思,似有些有口难言啊?不知仁兄可否对在下透漏一二,让在下为兄指点迷津?”
“指点个屁!”大麻花骂道,撩起木盆里的脏水向撒子泼去。
撒子大笑着躲开,这才不再拿腔捏调,跟大麻花说道:“看来你这便是打算好了?是要就此改邪归正,跟那小桃儿喜结连理了不成?”
“你才要跟小桃儿喜结连理呢!”大麻花似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啪的将手里的衣服丢在了盆里,溅了自己一脸的脏水,忙抹了把脸,呸呸的吐着。
“诶?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你就喜欢小桃儿那般胖乎乎肉嘟嘟,又温存可人的?怎地?又变卦了?另有了他人?”撒子摸透了大麻花的脾气,根本不为所动,继续问道。
“那……!”大麻花忍了忍,可还是说道,“那小桃儿是能娶回家做媳妇的人嘛?!先前不过是看她憨实,常叫她来陪酒罢了。若娶了这种女人,我还不得做一辈子的乌龟!”
“那就是另有其人喽?”撒子问。一边端详着大麻花的脸色,见一向心直口快的大麻花此时却像是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能言表,看样子是动了真情了,便又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啊?要不要兄弟我帮你说和说和?”
“什么千金万金的,你我这样身份,能找个丫头就算不错了。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大麻花低头搓洗着衣服,语气又似无奈又似甜蜜。
撒子听了这话心里一动,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紫玉,可却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么说是看中内院里的某个丫头了?能让发誓要醉死在酒缸的人如此改头换面,想来必不是一般的粗使丫头喽?”
“你才发誓要醉死在酒缸里呢!”大麻花反驳道,“我可没说过这话。”
“那你到底是看中哪一个了?”撒子紧盯着他。
撒子跟麻花兄弟先前并不相识,只是落草后才聚在了一处。撒子仗着聪明,时常捉弄大麻花。大麻花憨憨傻傻的,也不计较。时间久了,撒子反倒是对这兄弟俩个有了感情了,再看着谁也像他那般戏弄大麻花,便拔刀相助,充当起兄弟两个的守护神来。可不许别人戏弄,他却还是逮着机会就要戏弄兄弟俩一番的,这是他的一乐。可此时他却没有一点逗乐的心情。
看着大麻花又不吭声了。手里也停下了动作。撒子便故意说道:“说起娶妻生子,我看着皇妃屋里的紫玉姑娘倒是不错。谁要是能娶着紫玉姑娘做媳妇,那可真是祖上积德。”嘴里说着,不由想起上次借书,紫玉应对李婆子时那不卑不亢的稳重样子。别看他浪荡不羁,却见不得女人轻狂放浪。他若是找媳妇必定是找那种持家有方,进退有度,能持家过日子的女人。他若找媳妇,他若找媳妇……撒子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他能找媳妇吗?他配找媳妇吗?
“你!……”大麻花果然上当,以为撒子也看上了紫玉,用嫉恨的眼神瞪着他,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又啪的一丢衣服,起身走开坐在床沿上,气呼呼的生着闷气,扭过头不理撒子。
撒子也顾不得跟他绕弯子,过去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说道:“你还真是看上紫玉姑娘了?”
“怎地?你还真打算跟我抢是不是?”大麻花恨恨的瞪着撒子,那样子,恨不得咬撒子一口。
撒子哈哈的干笑两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说道:“哈哈哈哈……,这么说还你真是看上了?你不早说!要不这会儿你孩子都满地跑了吧!”
“那你?……”大麻花一时转不过弯来,一脸糊涂的看着撒子。
“我先给你在这里发个誓啊!”撒子举起右手来,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撒子!若是喜欢紫玉姑娘,出门必死!”说完这话,心里猛地一痛,心一横,又说道,“反正不是我死就是她死,总之是不得好死。”
说完这又对大麻花说道:“这下放心了吧?不用拿你那双牛卵眼睛瞪着我了吧?”
“那你这是……?”大麻花犹不明白。
“我只是想让你说实话!”撒子只得说道。“你也一把年纪了,看上个姑娘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何苦搞得跟个老娘们似的扭扭捏捏?”
大麻花被他说的老脸一红,吞吞吐吐的说道:“只是,不知道人家姑娘是什么意思,看不看得上我。”
“这你就不用管了!”撒子拍了拍胸口,意思是包在他身上。
应人事小,误人事大。撒子既是大包大揽的应了大麻花,自是不敢拖延,可一连几天都没见皇子的人影。皇子白天都在铺子里,一回府就径直去了内院,再也不出来。撒子有自知之明,自是不敢抱怨皇子重色轻友。可现在想见皇子一面确实是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皇子好像是真不再需要他们了,很少来偏院,就连仁泰茶楼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来找他们商议合计。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难道女人对男人来说真有这么大吸引力,能让他把安危置之度外,一味沉迷在温柔乡里?
撒子不明白。
他不是没有过女人。大凡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去落草为寇的,背后都有不得已的心酸。所谓的逼上梁山。撒子也不例外。他也有个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就在一块里玩耍。乡村僻野没有那么多规矩,便是女子也可以上山下河,不受约束。一天的在一起,时间久了,便做下了那不耻之事。那时候的女人意识差,直到腰粗肚大显了形了,自己才知道。那女子无父无母,只跟哥嫂住在一起。嫂子发现后,便把那女子锁在家里,偷偷采来草药给女子打胎。撒子上门把头磕出血来,恳求把女子嫁给他。可女子的哥嫂还指着女子嫁个有钱人家贴补家里呢,哪里能把他这个穷的叮当响的孤儿看在眼里。最后那女子死于大出血,已经足月的孩子也死在娘胎里。一尸两命。撒子悲愤之下,便把那女子的嫂子杀了。这才落了草。
撒子之所以跟大麻花亲近,也是因为大麻花跟他一样有过类似的经历。只不过不像他这样血淋淋的。两个人都受过女人的伤,自此便把这儿女之情,婚姻之事看的淡了,宁愿与酒为伴。
可看着皇子现在这般,再看看大麻花,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却也是满面春色。撒子心里不觉也有些活动起来,可一想起跟大麻花发的誓言,便一笑,从此以后更加的放浪形骸,以赌馆妓寨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