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一行十二人,趁着黑夜,出了大名府。
这次,赵构带了一组六人飞龙卫,由龙一统领,赵鼎相随,加上了吴喜和谢天赐,端木冬雪这次给大家略微易容变化了一下,把赵构扮做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官人模样,赵鼎依然是大管家,四名飞龙卫由龙一率领,打扮的就是护卫装束,另外两名飞龙卫扮做车夫,端木冬雪依然是丫鬟打扮,除了赵鼎身着新式陶瓷护甲外,其余护卫人等均配备手弩和斩马刀,赵构的镔铁棍一并放在大车上。
这次,赵构带出来两辆专属定做的马车,类似于后世的四轮马车,方向轮相对较小,转向灵活,采用转向轴,赵构给出的图纸,就是后世的轴承和齿轮,大宋的能工巧匠完全用百炼钢仿制出来,当然,要达到后世工艺的精湛,还不行,但这却是赵构下大力气、花大价钱培养工匠的最好回报。先从军事开始入手,逐步实现工业化,这,才是崛起的象征。
一起装配的,还有百炼钢制作的减震弹簧钢板,一共六层;马车四壁内衬陶瓷甲,外面覆盖一层铁皮,涂上树漆颜料,窗户也有升降装置,可以有效仿制弓箭射穿;车厢宽大舒适,厚厚的毛毡上铺的是一水的好皮子,四壁棉毡加护,既保暖又隔音,两侧轱辘的护套上,增加了一个小台,里面用薄铁皮隔出一个取暖用的火炉隔仓,既防火又暖和,上面还能放一些小吃,什么时候都是温热的。
这种马车,整个大宋,只有这两辆,用赵构的话讲,拉出来试驾,弄好了,实现量产,在这个底盘上,可以衍生出许多系列产品。
每辆车是两匹大走骡拉着,很轻松。这是吴进孝在俘获的金兵马匹里精心挑选出来的,个大、宽尻,毛色鲜亮,是马骡,最善于拉车驼货。大宋民间较少,但在辽金,运用杂交获得良马良驹,这种杂交而生的骡子很是普遍。
上次是低调私访,赵构这次高调出行,除了身份是保密的,其他该亮就亮,硬气话该说就说,还没有走多远,大名府赵员外已经沿路名声在外。
一路南下,赵构的豪华马车虽然备受行人瞩目,但此时从大名府往南,南乐、清丰一直到濮阳,地方治安良好,都是得益于上次赵野事件大刀阔斧的革命,一些大地主或多或少都和赵野有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于这些中层地主,赵构给出的政策是“团结为主,拓宽渠路,实现双赢,共同富裕”,在其他买卖关系上,可以适当政策倾斜,比如大名府朝露三种酒的各地经销权,就可以考虑比较配合土改工作的开明士绅地主,在一些后期粮食加工的作坊、买卖上,也可以考虑减免一定的赋税来弥补一些损失。
农耕文明的转化,可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赵构不急,也急不得,但下面执行过程中,还是要尽可能不要出现左倾现象。
正靠在车厢里的大靠枕上,赵构眯着眼在养神,吴喜在陪着骑性正浓的谢天赐练习,赵构的追风可不是那么好交朋友的,谢天赐孩子心性,却跟追风飙上劲儿了。
端木冬雪靠在另一头,却在仔细偷偷端详着赵构,对这个传说中的九王爷还是看不透,虽然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正是因为上次遇险,无论多么危险,都是这个王爷顶在最前面,严令不许她出来,想起俩人在一个屋子里,赵构却又像她的哥哥们一样照顾自己,自己可是来照顾王爷的,反倒是处处让王爷操心,还教自己功夫,也请教自己问题,一点也没有王爷的架子,真像一个居家关爱的大哥哥。
“雪儿,想什么呢?”一个略带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赵构睁开眼,低缓地说道。
“没,没什么。王爷……公子,咱家的大马车,真舒服。”小妮子在找话。
赵构坐起来,伸伸腰,还真有点累,都是两君郡闹的,赵构都不好意思了。“雪儿,咱们出去透透气。”
赵构下了马车,并没有上马,而是顺着大路往前步行,一边看着道路两边的风景,突然,赵构拐下大路,向一旁的地里走去。
地里的麦子,已经小腿高了,正是抽穗关键时候,一男子正在泼浇肥水,一副农家山水泼墨画的美景。
赵构信步走到地头,老远招呼道:“大哥,正忙着哪。”
男子直起身子,看见赵构已经走到地头,一副贵家公子哥的打扮,却是多了一分威势。
哪男子撩起衣摆擦擦手,招呼道:“是和我打招呼吗?”从来没有一个公子哥来地头上,更不用说打招呼,他可真有点纳闷。
“对啊,大哥,这是追水肥吧,庄稼长势不错哩。歇一会儿,不打紧吧?”赵构已经来到跟前,见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长得精壮,天已经转暖,又临近午时,汉子干得浑身是汗,却不肯歇息。
“小官人好。还剩一些,就好。”汉子笑着打声招呼,手里却不停。赵构心痒,忍不住道:“来,大哥你歇一会儿,小……的看着稀罕,让我来两下试试?”赵构童心大起,挽起袖子撩起长衫掖在腰袢,一脚就下了地。
龙一和赵鼎、冬雪等三五个人也跟着来到地头,看见赵构撸袖子想干活,大家愕然。但没有赵构的指示,又不敢乱动,赵鼎摆摆手,示意无妨,他是在最基层待过的,知道怎么办。
赵构已经来到那汉子身边,接过大勺,笑着说道:“大哥,你歇会,我就是新鲜,想试试,您在一边看着,教教我也行。”
那汉子倒也爽快,退在一边,抄起腰间的水葫芦,递给赵构,说道:“哟,小官人,这可怎么敢?您先喝口水,看着天气,该热了。”
赵构接过来,说声“谢谢。”咕嘟嘟一大口下去,擦擦嘴,递还给汉子,抡起大勺,舀上一勺肥水,腰上发力,一勺肥水均匀地泼洒开来,飞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这一手,可把汉子惊呆了,没在地里侍弄过几年的庄稼汉,可干不出这么漂亮的农活。
连赵鼎、龙一、吴喜、冬雪等人,也是看呆了,王爷还有不会的吗?
一担肥水浇完,赵构擦擦额头的汗珠,笑着递给汉子大勺,笑道:“大哥,咋样?还行吗?”
汉子挑挑大拇哥,赞道:“小官人是俺赵百斤见过的最好的把式,连俺都佩服?可您不像农夫汉子样啊?”汉子一边接过来归置着,一边夸奖。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追过肥,要适当浇水,麦子正抽穗呢,得保持土壤墒情。只要老天爷平平安安的,今年,一准大丰收。”赵构接过冬雪递过来的毛巾,顺手递给汉子,汉子接过来,看看雪白的毛巾,庄稼人,哪见过这个,见赵构已经接过另一块擦着汗,小心翼翼捧着,却是不敢用。
赵构笑了,指着说道:“擦汗用的,您姓赵,那咱是一家子,我也姓赵,行九,都加我赵九。一家人,不用客气。”
赵百斤还是圈在脖子上,舍不得用,用衣裳前摆擦了擦,夸道:“小官人,您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您一准下过地,要不,对庄稼这么在行!”
赵构大笑,后世在部队,可没少和当地群众接触,他们驻训地旁边,就是一农科所,对种庄稼,还是了解的。
几个人回到大路上,在一棵大树下休息。赵构指着远处的麦田,问赵百斤道:“赵大哥,这么好的地,据说,都分到下面了?”
“是啊,这还得感谢人家叫什么兵马大元帅府的康王爷,是他下令分地的。起先,俺们小老百姓都不信,前朝王相公的法子,倒也不错,可也没有实实在在弄好,不好弄哩。要不是知县相公是俺庄赵员外的亲戚,也不好分。听说,那个康王爷厉害着呢,不听大帅府的,就砍头,大名府砍了几十个人头,都被吓住了。可不敢不听,每个村子都有知县派下来的人督促这件事,倒是还不敢闹事儿。”
“当地可有驻军?”赵构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赵百斤指着前边,说道:“怎么没有?前面许村铺镇,就有一哨兵马,得有一千多人,全凭这支人马在这里,现在,晚上也能赶路了,要不然,我可不敢一大早就下地的。”
赵构点点头,工作组入村,驻军进镇或堡(镇、堡等,都是当地大一点的村镇或中心地带),看来,执行的不错,效果不错,起码初见成效,这才是赵构看中的执行力。
“哟,我浑家来了,小官人,即来是客,晌午了,前面没有客栈,到我家吃饭可好,我浑家可是整的一手好菜。”
赵构真是喜欢这个时代这种淳朴善良的民风,是真心,绝不是假意。
赵构笑道:“赵大哥,我们可是十几口子的,莫吃穷了你家?”
赵百斤一瞪眼:“小官人说笑了,贵客难请,莫说十几个人,再有十几个人,一顿饭,还是请的起的,只是莫嫌清淡。”
“那就叨扰赵大哥了,正好,我们也为去哪儿打尖犯愁呢?哈哈哈,咱们还真是不是一个赵,不进一家门哩。”
赵百斤的浑家挑着一副水担,众人忙接过来,待到赵百斤讲起要到家吃饭,那女子倒是爽朗的笑道:“这么多贵客登门,那是我家大郎的面子大,一顿饭,没的说,包在我身上,哪我得先回去准备了。”
赵构和赵鼎急忙揖礼,口称:“相烦赵大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