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武的第一军,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掩护左翼的炮兵阵地。
所以,他的反击首先是将左翼的炮兵阵地前沿封堵了一个严严实实,一个两千人的步卒军阵,一个三千人的弓箭手方阵。
其余两万五千人中,中间布阵的精锐是一万步兵,两翼各有一个五千人的骑兵,还没有动用。
接到出击的命令,马修武命令中路的一万步卒扎住阵脚,命令左翼的五千重骑开始冲击源田盛的右翼。
五千对两万,也就是宋军敢这样打。
源田盛怒极反笑,呵呵呵,这是看不起我源田盛的部队吗?他下令源清一亲自带队,迎上宋军左翼骑兵第三团。
而源清一派出源田正,带领一万骑兵监视宋军右翼骑兵,也就是马修武的骑兵二团。
宋军这是第一次主动进攻,但是,打响第一枪的却是折知纲的炮团。
虽然炮膛过热,但训练有素的炮兵并不是没有处理这种问题的经验,大宋的炮兵师都是宝贝疙瘩,在训练上从来不小气,每一门炮都有极限数值,都是一发发炮弹打出来的,距离炸膛还远远没有达到。
经过及时处理,总算赶上了宋军的反击,如果反击战没有炮师的参加,折知纲回去怎么面对徐总指挥?
18磅炮的延伸射击让源清一集合起来的骑兵方阵一点防备也没有,眼看着十几道拉着青烟的开花弹准确地落在日军的骑兵队伍里,连续的爆炸让日军骑兵一下子阵脚大乱,日军的军马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近距离的爆炸所产生的的冲击,一下子炸散了,乱成一团,整齐密集的队形一下子就成了炸窝的马峰,四处逃窜。
三发急速射之后,第三团的重骑踩着炸点冲了上来,手中特制的宋刀闪烁着冷森森的寒芒,向日军狠狠地扫了上去。
日军骑兵虽然人多,但却被宋军的炮兵轰炸乱了队形,而宋军的骑兵却将紧凑的楔形阵发挥得淋漓尽致,热刀斩冻油一般,将日军的骑兵分割开来。
于是,穿插、分割、围歼……再分割、穿插、围歼……
宋军重骑兵在各自的营长、连长的带领下,将演练过无数次的冲杀再一次在战场上呈现出来,每一个作战单元都有严格的划分,作战任务十分明确,就像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冲散源清一的这两万骑兵,最大程度杀伤敌军,最好能生擒敌将,乱其军心,杀其气势。
九营长李航和他的九营位于攻击集团的最外边,处于箭矢阵的左翼尖,主要任务是担任分割任务,将日军分割成一个个小集团,然后逐个歼灭。他们的侧后策应部队,是兄弟部队八营。
八营长苏哲和九营长李航,都是马修武的老部下,三团长马修文是马修武的兄弟,是在会宁战役时让马修武拎到部队参军的,几场战役下来,累积军功被报送到大名军事学院进修,毕业后被马修武要了回来,担任团长一职。
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样的情况,在宋军实在是太常见了。大宋帝国的军人待遇非常高,军队之中父子、兄弟、族人亲戚、形成了特色鲜明的军队构成成份。
日军被炮团的突袭炸开了锅,乱成一团,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的进攻。事先的计划就要改变。
马修文发信号了。
李航脚跟轻磕胯下战马,骤然加速,右手的宋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指示身后的八营向右路包抄,自己带着九营席卷而上,擦着马修文团长闪出来的空隙,直插日军右翼,这既是包抄,也是阻断日军的后路。
马修文的战术变化非常明确,自己带着第七营和直属警卫连,吸引日军大部分兵力,为九营和八营的突袭创造机会。
因为他看到了日军指挥官的认军旗就在前面不远的山坡上,面对宋军的反扑,非但没有后撤,反倒是继续增兵战场右翼,意图突破宋军的防线,战略宋军炮兵阵地,摧毁宋军大炮。
一名穿着一副亮银色甲胄、头戴牛头盔甲的日军将领带着大约两千人的骑兵冲在了最前面,手中的武士刀明晃晃地高举着,一阵阵歇斯底里地嘶嚎声中,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
李航手中的宋刀挥动,带着人向右切出一条弧线,恰好将冲下来的日军暴露在后面的八营射程之中,无需信号,苏哲的第一支箭就是信号,八营手中的钢臂弓整齐地射出一轮箭雨之后,军旗前压,苏哲带着八营就迎了上去。
这一轮近两千支箭,给日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前面的骑兵倒下去的同时,后面的骑兵来不及做出反应,人仰马翻,至少造成日军三百多人的伤亡。
关键是士气被压了下去。
李航知道八营长会领会自己的战术意图,在安塞大营,他们没少采用这种突变的战术变化,给对方先来一个下马威再说。
九营向旁边急闪,苏哲已经抽弓在手,心里虽然大骂李大脑袋不厚道,但手底下却丝毫不慢。唤作李航的九营,一样会这样处理,谁在后面,谁掩护,不存在争功不争功,一切为了胜利。
换句话说,八营在啃带刺的骨头,九营却冲上去喝肉汤。
心中的“不忿”化作对敌人的满腔怒火,苏哲眼中只有那个亮晶晶的日军将领,大吼一声:“这个银猴子是我的!”
手中宋刀归鞘,已经将身后背着的大枪擎在手中,高高举起之后,向前狠狠劈落。
身后的八营战士很有默契的已经换了兵器,手中的锥枪已经套上了铁钩环,阵型也迅速变换成三排,一个连一排,间隔五十米,开始了堵墙而进式的冲击。
很巧合的是,源清一的眼中,也盯上了冲在最前面的苏哲,因为他的坐骑正是一匹“甘草黄”,少有的良骏之一。
这匹马,或者说这批马,是赵构去年入冬之前,特意为安塞军事基地调拨的一批替换战马,足有三万匹,是西夏甘州马场、耽罗马场、高昌回鹘交河马场三大马场共同输送的,确保每一匹战马都是具有优良基因杂交后的下一代。
要是放在以前,像“甘草黄”这样的良骏,可轮不到营长这个级别,也就是庞化的饕餮军团以前担任模拟蓝军的对抗任务艰巨,这才有了一次性全部换装战马的机会,三万匹啊!
放在过去,即使是最精锐的整个西军,也超不过五千匹战马。整个北宋在丧失燕云十六州的前提下,根本没有机会得到大量优质的军马,面对大辽、西夏、大金的铁骑南下,只有接纳城下之盟,来维持短暂的平衡。
曾经赫赫有名的岳家军,也是在袭击伪帝刘豫之后,得到了金国送给刘豫的近一万匹战马,才组建了赫赫有名的“背嵬军”,即使这样,“背嵬军”当时也只有八千骑兵,但已经是当时大宋最精锐的部队。
可见军马对一个国家、一支军队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
现在的大宋帝国,最不缺的就是军马。才能组建一支又一支铁血重骑,开疆拓土,征战天下。
甘草黄汗津津的身子,在夕阳的映照之下熠熠生辉,霞光万道。
这让源清一得到这匹马的心思更加急迫,但他知道,要想得到心仪的战马,必须先得将宋将杀死才行。
他对自己的刀法很自信,对身后的两千亲卫军也很有信心。虽然被宋军的拦阻射击射翻了几百人,但主力还在,对宋军依然能够形成兵力优势,自己的亲卫军也是百战老兵,更是领主拿银子喂出来的死士,源清一势必要为自己的主将源田盛拿下头功。
自己的家老当了多年了,再往上,就是大名,这可是有封疆的权利的,一个大名,就是一方雄主啊。
这需要军功,很大的军功。
日军居高临下,冲击力十足。但宋军重骑堵墙而进,虽然不快,但排成一排的重骑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纵使日军速度很快,但面对将锥枪牢牢套在铁钩上的重骑兵,日军眼睛里只有一片片如林的枪尖。
源清一的战马冲上去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太刀,离着宋军还远着呢,但宋军的锥枪冷森森的枪头已经戳在日军的身上,锋利的钢制枪头加上三棱刺的设计,一枪扎上去,至少能穿透三名日军。
换句话说,每一杆锥枪都像是一串糖葫芦。
弃枪拔刀,宋军丝毫没有犹豫,但枪尖上传来明显的钝感的时候,训练有素的宋军重骑几乎是在同时拔出马背上挂着的宋刀,反手一抹一撩,日军开膛破肚。
源清一的反应还是够快,在躲过甘草黄上面的宋军恶狠狠的突刺的时候,双方已经错了过去。
来不及对自己的姿势感到一丝惭愧,源清一手中的太刀已经扫上对面的宋军身体,凭借刀锋传来的感应,应该是切开了对方的铠甲,形成了伤害,切入肉体的感觉,对于一名武士来说是最敏感的。
三连长陶万春感觉到肋下一凉,随后一阵彻骨的疼痛席卷上来。感觉到身上的复合铠甲松了,应该是被切开了一个口子,或许正巧划在缝隙中,这种概率是极小的,但却被他碰上了。
来不及重新查看,索性将身上的铠甲一把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一层软甲,反倒是轻松了许多,现在也就顾不上什么防护了,眼睛里只有日军的骑兵。
陶万春一身轻松,少了羁绊,反倒是把一柄宋刀挥舞的虎虎生风,“抹、扫、撩、挑”全部是轻手法,绝少看到宋军会大喊大叫狠狠劈落的姿势。无论是重骑还是轻骑,都是这些小巧灵活的轻手法,骑兵喜欢称之为“毒蛇之吻”。
单刀看手,同样适合骑兵手中的宋刀。“抹、扫、撩、挑”四字诀,却是集宋军中使刀名家之大成者所创,刀法四字诀,练习起来既简单又实用。
骑兵的宋刀还是有别于步卒的宋刀,更厚重的刀背赋予了更锋利的刀刃,减少了刺的功能,这是和步卒的宋刀最大的区别,同时还增加了护手和缠带,增加了快速动作中的防护功能和防止宋刀跌落的可能。
大宋帝国的军工厂,把每一件兵器的功能打造到了极致。
陶万春满脸是血,那是敌人的血溅上去的,血里呼啦的看上去甚是吓人。流进眼里的血让他的视野里一片血红色,在这片血红色里,他一直在寻找扫了自己一刀的那名日军“银猴子”将领。
找到了!
陶万春咬着牙,脚下轻磕坐骑,斜插直上,奔着源清一就杀了过去。自己驰骋沙场多年,第一次挂彩,还是伤在小日本刀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这个场子,老子必须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