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抬起手,内心的“欲”让她想要挽留。
南离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但这一幕既是喜悦,也是深深埋藏在她心中的欲望。她希望青梧姨能回来,她希望父亲母亲能够长久地团聚,她也希望,东昀能够放下肩上的重担,不再忧愁地蹙紧眉头。
“阿离,该回家了。”
“阿离,过来。”
“小崽子又顽皮。”
“阿音,闺女正是贪玩的年纪,顽皮些又何妨?”
去吧,去和他们一起。迈开脚步,只需要两三步,你就可以永远留下,留在这个美满的地方。
南离耳边似乎有谁在呢喃,呢喃着蛊惑她,蛊惑她留下。
你难道你不想留下么?和青梧姨一起,和姐姐一起,父亲母亲也可以团聚……你真的,不想留下?
南离望见那双干净的、含笑的灰蓝色眼眸,本就被压制的精神力越发溃不成军。我想,想留下。
那就迈开脚步,去吧。
去吧。
去吧……
“阿离!”
上方突然响起一声低喝,威严中透露着焦急,南离的理智被瞬间拉回,整个人静止在原地。她捂上灼热的额头,指尖却摸到一些凸起,南离有些不可置信。
头部魂骨,重明帝王冕,竟然冲破了生命神力的封锁?!
不仅如此,伴随响彻空间的高昂凤鸣,灵魂形态的崇阳自行从魂骨空间中挣脱出来,高大身躯站在南离身边,如山如岳。
凝实的手臂拉回南离,崇阳聚起精神力,怒喝一声:“滚!”
“哗啦!”幻像瞬间崩碎!
但这一声过后,崇阳的身体突然透明了许多,他的臂膀无法再拉住女儿,南离仰面摔在圆台上。
崇阳转头,周身凶悍的威势全部被收敛起来,他匆忙念了几句什么,重明帝王冕突然闪亮,崇阳的身体凝实了几分。他把南离拉起来,顺手捞起台上的衣服,帮南离披上。“阿离,有没有事?爹爹来晚了。”
南离终于反应过来,她震惊地看着父亲,“阿爹?你怎么出来了!”
且不说重明帝王冕一直处于被封锁状态,南离方才也并没有尝试驱动魂骨,进行召唤。
“哎呀,那些老家伙待在魂骨空间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力量借给我,出来帮我闺女要紧。”崇阳的意思是,是整个重明鸟一族合力,汇聚出庞大的精神力冲破了封锁。
崇阳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阿离放心,他们待在魂骨空间里,除了虚弱了点,没什么大问题。”
南离有些怔愣地点头。她看向环绕在四周的光幕,与先前不同的是,那上面的“喜”、“怒”、“哀”、“惧”、“爱”、“恶”、“欲”,七个字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各有一朵火红的扶桑花,在光幕上盛放。
“这是,过关了?”南离看向生命古树。
生命女神微微颔首,也无需什么动作,只一个眼神,南离脚下的圆台就自行消散。
崇阳是灵魂体,算是飘着的,南离却是双脚站在台面上。圆台消失得突然,南离刚感受到滞空感,脚下就一个踉跄。
“哎!”崇阳一把将人拉住。
南离站稳身形,朝她爹比了个大拇指,“爹你今天好帅。”
崇阳笑容灿烂,“不要羡慕你娘哦。”
南离大脑宕机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她忍不住吐槽:“爹,你,你竟然跟我秀恩爱?咦——”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或许是成就封号斗罗时,崇阳还很年轻,他如今的灵魂体依旧是二三十岁的样子。而崇阳现在就顶着这么一张剑眉星目的帅脸,扮无辜。
“再说了,我与阿音是否恩爱,你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崇阳傲娇脸:不恩爱哪有你啊。
南离:真是够了!
南离翻了个白眼,转身来到东昀所在的圆台附近。东昀现在仍在考验当中,南离心里实实在在地捏了一把汗。她刚经历完七情考验,深知其中的可怖之处,如果不是父亲喊她那一声,南离觉得自己是真的有可能失败。
一定会没事的,阳阳一向比我思虑得更周全。
话是这么说,但面对东昀和她父亲之间存在的问题,南离作为旁观者都心生怒气,东昀身处其中,还不知道会承受多大的痛苦。
站在圆台之外,南离看见的是光幕的背面,无法知晓东昀面对的是什么。
生命女神见状,抬了抬手,生命古树前方凭空多出一道巨大的画面,正是东昀现在面对的情景。
画面中,东昀周身笼罩着淡金色魂力,应当是在修炼。
须臾,她睁开双眼,舒展有些麻木的翅膀,振翅飞往赤阳河边。
赤阳河两岸,多的是稚鸟幼兽追逐嬉闹,彼时还是小朱雀的南离被一群焰羽雀簇拥着,与对面扎堆的须弥渡鸦叽叽喳喳地闹。
东昀寻了一处不远不近的丹霞梧桐树,静静地看着南离和族人们嬉闹。
南离飞过来戳她,东昀摇摇头,表示自己就不过去了,让南离接着去玩。南离哪肯把她独自丢在一边,连拖带拽地把东昀拽下去,和别族的幼兽滚作一团。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暗,只是南离不肯回去,东昀就一直在旁边陪着。等到南离终于玩累了,趴在东昀背上一动也不肯动,东昀就无奈地笑着,带南离回家。
青梧哄着南离睡了,东昀却被东晗拉出去,准确来说,是拖出去。
东晗说着“没什么大事”,让青梧不必跟来,转头却把东昀拖到了后山。
“整日玩乐,不思进取!”
“堂堂金乌,和一群野兽滚到一起,你有没有一点金乌的样子!”
“什么时辰了,就不知道回来么!”
“你母亲既要照顾你,还要养着朱雀,你就不知道让你母亲省点心!”
“我为了须弥一族整日苦修,你走了大运有了金乌血脉,却不知道珍惜,白白糟践了天赋!”
“……”
南离看着画面,已经气到发抖。
崇阳却好似第一次认识东晗一般,疑惑又震惊地问:“东晗平日就是这么对阳阳的?”
南离咬牙切齿地说:“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