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瞧了凤曦半晌，眼中的不可置信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滔天的，野兽般的，似乎随时都可能冲上来将凤曦撕碎的恨意。
然而凤曦却依旧似瞧不见般，神情淡淡，甚至还对一旁阴阳怪气自己的凤鸢道：
“罢了，跟人沾边的话你是一句不说，不是人的事你是样样都做。人长姐都不急，你这么急要不你上去把长姐换下来，然后本宫再来救你？”
凤鸢：“？”
你特么这说的是人话？
眼见凤鸢还想跟凤曦理论，她的胞兄凤璟立刻便伸手拉住了她。
“鸢儿，长姐既是因五妹而遭罪，五妹自会出手相救。对吧？五妹。”
凤璟一脸真诚的看着凤曦，似乎真有多相信她似得。
眼下一身狼狈的他本是不想开口的，奈何他这妹妹一向没脑子，明知说不过凤曦却还要凑上去。
若凤曦一会儿真以她与凤云轩姐妹情深为由，要她先上去当人质呢？
“本宫会出手不假，可这也不妨碍三姐姐上去当人质，先把咱们大姐姐换回来啊。”
凤曦嘴角微勾，那笑容不知比凤璟真诚多少倍。
因为她是真心的，真就这么想的。
眼见凤鸢凤璟一脸愕然，仿佛在说你是不是有病啊？这样做与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凤曦却又不紧不慢道：
“实不相瞒，本宫觉得救一个人质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人辛辛苦苦来刺杀本宫，本宫让人家多挟持一个人质玩儿怎么了？”
凤鸢：“？”
凤云轩：“？”
侍女：“？”
这一刻不止他们，在场全员都觉得眼前的凤曦有病。
真的，即便是一颗心完全向着凤曦的孙青芷、秦追、尤娇等人都不知道怎么给她洗。
倒是祁霄一点包袱没有，直接便低笑出了声，让对面拿着匕首的侍女情绪都不连贯了。
这是一个被威胁的人该有的态度么！
想的这里，她顿时觉得是自己表现的还不够狰狞，当即便狠声道：
“狗贼你休要胡搅蛮缠！我不要其他人质，我今日只想杀了你！若非你纵容贪官包庇恶霸，我父母岂会丧命？兄长岂会时日无多？还有我那可怜的妹妹，都是你！没有你我们一家人，我们明州所有人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原本她只是想让自己的表情更加狰狞，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愤慨，奈何说着说着她便红了一双眼睛。
眼泪顺着脸庞滑落，让这个比凤云轩还要小些的女子唇瓣发白浑身颤抖。
直到这一刻在场众人才仔仔细细的看向她，比凤云轩矮上半个头的身高，瘦弱的身板，略显凹陷的脸颊。
即便清秀，那也是一种趋于病态的清秀。
很显然，她是吃了不少苦的。
而这一切苦难的源头，似乎就是正站在她面前的昭明公主凤曦。
她视死如归，以刺杀凤曦为己任，不达目的她决不罢休！
而她刚刚所说的一切未必有多么让人动容，至少就眼前这群贵人看来……
说的不好听些，到了他们这个位置，谁的手里没几条人命呢？
或许有人会说她没有杀过人。
可家里那些被打杀的仆从，那些因为世家种种利益而被挤占生存空间，甚至是下黑手弄死的平民百姓呢？
这些不是人么？
世家之下蝼蚁遍地，一个平民之家的破灭远没有他们方才被刺客们刺杀来得刺激，来得让他们记忆犹新。
他们会帮着对方讨伐凤曦，逼迫凤曦妥协。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同情对方，又或是正义到要为了替对方主持公道而得罪实权公主，只是因为他们想打压凤曦。
他们不想让凤曦好过，甚至恨不得借此扳倒凤曦。
因而这些看似谴责实则揶揄的目光很快落向凤曦，再次在无形之中对凤曦进行逼迫。
而那被挟持的凤云轩也与人群中小厮模样的人对视一眼，对事情的进展表示十分惊喜。
按这个步调走下去，大公主府的事儿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候根本不用他们提醒，很多人就会往天煞孤星上想。
毕竟能做出这种事的公主，她可能是天乙贵人么？
天乙贵人遭遇刺杀？
还连累旁人？
说出去大家都要笑话的好吧。
不过凤云轩也并未止步不前，而是强撑着身子道：
“姑娘，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五妹妹，咳咳咳，五妹妹她不是那种人……”
“她是！她就是！只要你们去明州看看你们就会知道，她到底有多么自私多么狠心！”
侍女正在气头上，自是听不得一点反驳自己的声音。
她就那么死死地瞪着凤曦，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这一刻凤曦越是精致漂亮，越是衣着华贵，她脑海中明州破败荒凉的场景便越是清晰。
同时，她想杀了凤曦的心也愈发坚定。
“我数到三，昭明狗贼你是自己过来，还是眼睁睁看着你的长姐为你而死？”
眼见侍女便要开始喊一，凤曦终是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语道：
“还从一开始数啊？你要不直接喊三算了？不就是要本宫过去么？简单，本宫这就来。”
侍女：“？”
众人：“？”
眼看着凤曦当真抬步往侍女跟前走，大大方方的，半点没有自己是去换人质的感觉，众人都有些傻眼了。
不止他们，那刺客侍女甚至下意识的挟持着凤云轩往后退了一步，殷红的眼睛里透着明显的警惕。
就像是护食的豹子，正盯着企图抢夺自己猎物的敌人一般。
对此凤曦又往前走了几步，甚至十分配合的摊了摊手道：
“你别跑啊，本宫什么武器都没带，一点都不危险，你听本宫狡辩……咳，解释，你听本宫解释……”
“你站住！退后！不准过来！”
侍女警惕的掐住凤云轩的脖子，许是太过紧张没控制好力道，凤云轩当时便红着脸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想骂凤曦这个疯子，却又不能，最后只得将气生生按回了心底。
凤曦有点沉默，但她还是决定再努力一下，至少不让别人替她受过嘛。
她不是好心，她就是懒得还，看着还烦，所以她当即凶道：
“本宫数到三，你是自己过来挟持本宫还是本宫过来强迫你挟持本宫，你自己选吧，累了，要发疯了，赶紧的！”
侍女：“？”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