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钟声格外清晰,拿来催眠最合适了。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总之我是这么觉得的,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折磨”,身上实在燥热难耐,我起身把空调开高了点又定了时,穿好衣服躺下,看着高辛辞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然而这样心不在焉的样子却丝毫没有影响刚才的发挥。
其实我还挺希望能影响一下的,因为我现在好疼!
但为了不被发觉又被加以惩戒,我还是乖乖的没说什么,熄了灯抱住他把被子拉上,轻轻在他肩上拍了拍:“想什么呢,赶紧睡吧,你明天早上不是还要开会嘛。”
“不想去了,让左峤替我,我留在家里陪你。”高辛辞说着便翻身过来紧紧抱住我。
我闻言差点儿没一口气上不来。
也不是不想让他休息,只是他要是休息了,我就没法休息了,臭男人就喜欢在我睡着的时候折腾我!分明毕业了却还能体会到上早八的致命感!
“好……好吧。”我支支吾吾道。
高辛辞舒坦了,松了口气儿,把发丝埋在我怀里蹭了蹭,但躺正了却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也睡不着,就是一直盯着天花板,奇奇怪怪的。
“到底怎么了啊?你想什么呢?”我在他胸前抚了抚。
而沉默了许久的高辛辞终于给了回复,突然从我头下面把手抽出来坐直了,瞅着面前的墙壁怔了怔才扭过来问我:“时时,你还记不记得零九年,咱们高二下半学期的时候,寒假刚结束那会儿你说过一句话,‘挚友陪在身边,挚爱放在心里’那句话你是对着林默读说的,他当时在你身边,那他是挚友,挚爱是谁啊?是我吗?那时候你们还没有在一起吧?刚认识,那会儿在你心里是我更重要还是林默读更重要啊?”
高辛辞一通输出,直接给我整懵了。
他并非是生气,而真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我:哼,我说呢,今晚差点儿没干死我,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他还吃醋!吃醋就算了还折磨我!
“时时你快说呀,啊!”
高辛辞话音未落,我一拳敲了上去。
而现实的我也从睡梦中惊醒,“腾”的一下站起来又顶到头,我忘了,我已经是在前往璜阳的车上了。
接上回,跟梁森交代了随时通信的事情后,我踏上了前往璜阳的旅途。
哥哥和清云哥一左一右在我身边坐着,其中最损的一位看我疼的咬牙切齿的果断笑出声,但可惜哥哥是笑不出来了,一不小心让他看到了点好东西,想来他现在估计还气的牙痒痒呢,就比如说现在,他正是一边翻白眼一边给我揉揉的。
“你别以为用这种苦肉计我就能饶了你昂,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你还小你还小,防着点那个人贩子,你倒好,还整上自愿那一套了!男人!都是!坏蛋!不能信!懂了没?给我重复一遍!”哥哥恨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是,男人都是坏蛋不能信……”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不甘心又不由得嘟囔两句:“哥哥你不也是男的嘛。”
“那我就更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了!”哥哥拧起眉头表现现实的恐怖,他捏了捏我的脸:“我是你亲哥,对你我当然是好好的,但别的小姑娘我很有可能就会骗啊。”
“你哥说的没错,就像前几年他用出去买个避yt的说辞骗了陈伊宁,就那十分钟疯了似的买了机票就回国了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呢你!”
清云哥笑的一口气没上来咳了半天,哥哥说是替他拍拍,可我看那力度都能把肺拍出来了。
“时时还小呢……”哥哥压低了声音道,但我就坐中间,怎么可能听不见?真是尴尬的无地自容。
清云哥倒是很无所谓似的伸了个懒腰:“不小了,都十七八岁的人了。你不教,这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那人贩子替你教,你想后悔都晚了。”
哥哥没说什么,只是很无奈的白了他一眼,随后又让我靠到他身上去休息,但在我闭眼之前还是让我重复了一句:“除了爸爸叔叔哥哥以外的男人都是坏蛋!坚决不能信!更不能亲嘴嘴!”
我苦笑笑,谁曾想露露一连给我和高辛辞发了好几百条警告信息我俩却谁都没看到呢?高辛辞因为我和默读想出的解决方法一致又吃醋,每每一吃醋总会扑上来缠着我,谁曾想这次就被哥哥恰巧抓包了。
不过我也该庆幸了,还好,他看到的只是接吻……
梦到上一世的事情也不奇怪了,每次他吃醋我总要联想点什么,我记得梦里的事情应该是发生在结婚两三年后,那次我无语的很,加上白天不知道因为什么生闷气,他没发现没哄我也就罢了,竟又提及默读的事情,我就给了他一拳,然后他就哭哭啼啼的睡着了,当然,我也很快遭了报应。
他休假七天,我七天没睡好觉。
到晚饭点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璜阳。
这座城市比起颖京和临江都静谧一点,并非是人少的原因,而是这里的气氛会让人觉得安宁,江南水乡,静雅如诗,结束了一天的劳碌,在大街上走走停停是最舒服不过的事情了,这里也很少会有车辆的喧嚣,因为大半都是水路,我们只会见到有几只小船在栏杆外的水面上飘摇。
哥哥拉着我的手拦了一条坐上去,在离家不远的这条大街上逛了逛,刚不到半个小时,我手里已经拿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老傅跟我说过,二叔原先也不是个喜静的人,最初离家闯荡的时候选定的也不是璜阳,而是更加繁华也更有挑战性的颖京,但二婶喜欢这里,二叔也就义无反顾的把公司总部搬到这里来,一住就是十几年,后来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后来即使二婶过世了,二叔也不能再离开这里了。
明天就是二婶的忌日,我可以看得出来,哥哥虽然看起来还是尽心竭力的顾着我开心,四处找着新鲜玩意儿逗我,但我知道,他是趁着背过身的时间抹眼泪的。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次日晨起,牵着我到二婶坟前的时候,他明明是更难过了,但眼前埋在地下的白骨是他最亲最亲的母亲,报喜不报忧嘛,所以他还是装作一副轻松的模样,安安静静的把酒食果品放在墓前,纸钱焚化,行礼祭拜。
最后他坐在墓碑旁,拉着我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情绪,轻轻趴在我肩上哭,想来此刻的二叔也同他一般,或者比他更加难过。
失去至亲挚爱是什么感受我只怕是再清楚不过了,无论是生母还是养母或是深爱的人,只是我如今也不能再感同身受,时间倒流,我的至亲和挚爱都回来了,但哥哥的母亲呢?二叔的妻子呢?
哥哥是六岁起就没了母亲了,他的记忆并不深刻,也早忘了二婶的样子,但只要一提起来还是会痛哭流涕的。
上一世,郑琳佯走后我尚且也掉了两滴眼泪的,是有洋葱汁水的原因不假,可我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其实也觉得她可怜过,每每发疯吃药后,寂静的夜里也会抱着我痛哭,我恨她,但也恨我自己,恨我这一身的血液为什么偏偏跟她绑在了一起,恨我最难过的时候、恨她最难过的时候,我们偏偏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我的眼泪也许是为了她荒唐且残酷的一生终于结束,也许也是为了我自己终于从她迁怒的地狱中解脱。
临行前她恳求我叫她一声妈,我赌气,生等着她咽了气才叫出来,不想叫她对我作恶一生还能占了便宜,可是事后我又被人告知,人的听力是最后一个消失的,所以她大抵还是听到了。
所以还是被她占了便宜了。
我抱着哥哥宽大的肩膀回想着,眼睛又不由得细细观望,想看看哥哥的母亲是长什么样子的,果真如二叔所说,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不过二婶的美更多不在于容貌,而是出众的学识和涵养,以及她会使人一见倾心的温柔,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她是温柔的。
宋知棠,连她的名字也是温柔的。
哥哥渐渐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来,自己眼睛还是红彤彤的也先替我擦了擦眼泪。
“好了不哭了,不早了,饿不饿?带你下山吃好吃的去,走吧。”
我点点头,可刚要跟着离开,忽然手上又被人一道力打断,面前窜过一个人影。
“妹妹让让,这是嫂子的位置!”人影的声音十分急切,刻不容缓。
我差点儿没闪了腰,好在眼疾手快抓住了身旁的栏杆,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果然不出我所料!
只是我真的不敢想,这么大的地方,陈伊宁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一座山一座山的爬?!
我眼睁睁的瞧着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一身洁白的长裙十分飘逸,稍稍一甩差点没给我哥迷了眼,趁着我哥还震惊着没反应过来,她出招就是一个十指相扣,跟要拜堂似的齐齐在二婶的墓前站直了。
陈伊宁咳了咳,脚一踏地响亮的给二婶敬了个礼:“妈!我是您儿媳妇,今天跟着疏忱一块儿来看您!”随后又故作害羞的四下看看,没有外人才往前凑了凑,捂着嘴笑着补了句:“明年就给您带孙子一起。”
“你胡说什么呢,你……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矜持一点啊……”哥哥顿时就急了,撒开手,脸颊顿时比刚哭过的眼睛更红。
“哦——”陈伊宁瘪着嘴思索了一阵儿,再次凑过去换了句:“妈,看来得后年了,你儿子看起来有点别扭。”
“你别乱说了我求你了行不行,这是个很严肃的场合不是让你胡闹的!”哥哥急的跺脚,一米九的大个子急起来竟还有种笨拙的可爱,最后他刻意摆架子似的站直了,两手叉在腰间,只是鼓气的腮帮子还是会让人笑到破功,哥哥把陈伊宁的肩膀扳正了:“你每次胡闹之前分清楚时间和场地好吗?我跟你说我脾气很火爆的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那你气一个给我看看啊。”陈伊宁嘲笑似的挑了挑眉。
哥哥顿时就没话说了。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这么多次哥哥确实没有跟她发过脾气,甚至在“早恋事件”被二叔抓获之后他居然还护着陈伊宁。
诶不对啊,那哥哥岂非只冲我发脾气?见色忘亲我冤死了!
陈伊宁也严肃认真的给哥哥讲起道理来:“你说你,你到底在哭什么啊?再说了,来看自己妈妈为什么要那么严肃啊?你是探亲还是上班呐?想当初,我妈妈走的时候就告诉我,做人一定要坚强,哭了那一次以后就都不能再哭了,尤其是去看她的时候,你说有没有道理?我们每年就看自己的妈妈几次,你一哭妈妈在另一边看着就会揪心,你每次都要让她揪心吗?为什么不说点开心的事情也让妈妈放心呢?”
一通输出让哥哥也陷入了沉思,回过头去看二婶墓碑上的照片,似乎也因为这些话露出了笑容。
陈伊宁重新牵上了哥哥的手敛容屏气道:“就比如说,你找到了我这么善解人意开朗大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老婆,你是不是应该跟妈妈说一下?”
“但是……”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要个孩子然后让妈妈放心!”
“可是我们……”
“你想想你都多大了啊!”陈伊宁莫名多了一种长辈的姿态,浩气凛然的拍了拍哥哥的胸口:“你都这么大了你还不要结婚你还不要小孩,你家里面都不催你的啊!”
“你少来这套忽悠我!我爸从来没催过我!再说了我才到法定婚龄我急什么急……”哥哥的五官皱成一团,可话音未落又被陈伊宁打断。
“你爸不催我爸催啊!你不着急我着急啊!再过两年我就要回家继承家产了,到时候忙起工作来我哪还有时间生孩子啊?你不上班我还要上班呢,傅疏忱你积极一点呀!你想啊我们现在还不是很忙,孩子生出来还可以一起带过最难带的时候,两年后我们都上班了咱们的爸爸就可以退休带孩子享受天伦之乐了难道不是非常成功的人生吗?”陈伊宁振振有词。
随后又给我哥说懵了,目瞪口呆。
“好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你这磨叽性子我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等到你给我的婚礼了,我看就这么凑合的先拜个堂吧。”说着,陈伊宁一把摁住我哥的脑袋,先对着我身后山谷的方向低了个头,随后转向二婶那边,最后夫妻对拜。
我哥:懵。
我:厉害,吃瓜的同时还竖了个大拇指。
“你看,这不就成了么,你那就是小气。”
陈伊宁笑容逐渐变得猥琐起来,渐渐的不像一个美少女,真的成为了强抢民男的老巫婆!她果断的拍了我哥……后腰下一寸的位置一把,那声音,老响亮了!
“好了,下山吧,正好我也饿了,正所谓吃饱了才有力气谈情说爱,今天就让姐姐好好教教你。”
说罢,陈伊宁喜气洋洋的推着我哥走了。
留我在原地懵比。
嗯……
诶等等!我怎么还在原地?!
没有人注意我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