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出院回家,本想低调行事,也掩盖一点我狼狈摔下台阶的娱乐新闻,谁想澄澄这小崽子倒好,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住院,他整一车队来!齐刷刷的停在楼下,一堆人围观,吵的楼下经常去晒太阳的老大爷都醒了!看我路过就问我谁家这么缺德,医院也耍威风?
我怎么答哦?这不是正中靶心了吗!
无奈之下,只得剑走偏锋,向住院楼大爷的家属举报他又坐在风口、马上就要感冒了,于是大爷等不到我的答案就被拉回病房,临走时给我一个鄙视的表情,好像跟他骂我家缺德没什么区别。
啧……
算了不管了。
我连忙捂着脸窜到车上,一脚油门上了大马路才好点,也真是时运不济,偏巧还赶上高峰期,到家都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本想随便吃点就好好享受一下没有高辛辞的睡眠,但澄澄好像颇有一种欢迎我的架势,一张大长桌,满汉全席,山珍海味,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吃的只有我俩加上之之三个人而已,好生浪费……
之之怔了怔,苦恼的皱起眉偏头看他:“你喂猪呢?”
澄澄十分无所谓:“我给我姐接风,你就是个蹭饭的,少说话啦——”
俩人拌个嘴,我难得的没感受到杀气,或许吵惯了都没啥反应了,我耸了耸肩就夹了一筷子要吃,可惜还没塞进嘴里又被之之拍了拍肩膀,侧目看他目光还在澄澄身上,诚恳的很。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呢?”
我:……
澄澄:……你没事吧?没事去吃溜溜梅。
之之:我就不吃就不吃,你姐吃什么我吃什么,气死你。
“嘿你个学人精!搞搞清楚好不好,要不是我姐向着你你都得去厨房吃饭去!我让你坐这儿已经是让着你了!”澄澄一脚踩到椅子上摆出一副干架的气势。
而沉寂了好久的之之同学毫不畏惧,拔叉子而起:“你也知道你姐向着我?那还不乖乖的安安静静的吃你的饭去,小心我天天撺掇你姐过几天不理你了,我可有好多坏话没说你呢!”
“得啦,别吵了,赶紧吃饭,一会儿都凉了,不过澄澄,我就回个家没必要那么大排场,以后少做点吧,这么多谁吃得了啊。”我一面给俩人攘开一面杵着脑袋往嘴里灌汤。
澄澄懊恼的哦了一声,可让之之得意的晃脑袋了,眼瞅着下一秒都能打起来,亏得立刻就有人来敲门了,保姆去开,趁这空挡澄澄都得挤过来跟我告状,说这根本就是之同学在引起我注意,我如何不晓得?被戳破的之之怪尴尬的缩了缩脑袋,我冲他笑笑,无奈也并不算太在意。
其实他安不安静的状态我都熟悉,就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他本来就不爱说话,上一世就是那样,而对于他,一个失去了太多的人,再失去一份也没什么,他迟早会想开的,在傅家拼命爬上来的掌事,无非求权求财而已,最想要的得到了,其他的不过奢侈品,不要也罢。
食之无味,我也罢了,好在澄澄大费周章的接风宴也不会可惜了,想也知道这么晚来家里的会是谁,只是客人之外,我总也觉得还少了人,好久才回想起,我拍了拍澄澄:“沈岐林呢?”
澄澄愣了下才笑笑:“我让他去替我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了,姐,你再吃点嘛,吃完饭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你确定要吃完饭说?那我可不一定有空。”我深深叹了口气。
澄澄还好奇呢,结果没来得及问就听见了外院传来的嬉笑打闹声,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怎么有小孩叫?不是刚送走吗……”
“我早说过路泽沄就该改名叫周扒皮,有一千万种压榨我的办法,而且我不能原样报复给他,孩子在他那儿能待过半个小时?他这辈子也当不了德华的,这职业有很高的门槛。”我压着嗓子低声说,很快背后一凉,不过我丝毫不怂,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人了,抱着蕴蕴就往我怀里塞。
“帮帮忙啦,我临时多了台手术,我发誓今晚一定过来把孩子们都带走!”路泽沄的表情可谓狡诈。
我已经毫无波澜了,搂着蕴蕴喂了块鲍鱼:“宝贝,你相信舅舅的话吗?”
蕴蕴还没说,舟止先跳出来拆他爸的台,一边把小脸凑过来一边指着路泽沄笑:“不信!爸爸要是回来接我们、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你个小坏蛋,吃里扒外是不是?”路泽沄翻了个白眼,逗的舟止哈哈大笑,大概时间紧迫,他匆忙就走了。
我才抱着蕴蕴亲了亲,按顺序又是舟止苓苓娅娅,还有漾漾和今今,澄澄悄无声息的凑过来,又被我嫌弃的一巴掌拍回去,给小崽子们喂完饭我还得陪他们玩,还得看锐意新一期的报表,哪有空敷衍他?这么大的弟弟还是自己找乐子去的好。
或许是澄澄真的听到了我的心声吧,恨不得抱着我脑袋控诉我偏心的崽没一会儿平静下来,抱着脑袋又扬了扬头:“姐,我可能这几天……得出去办点事,晚上就不回来住了,等沈岐林回来就走。”
我点点头:“你去呗。”
澄澄:?
我:我又没拦着你,让你去还不满意?
谁料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顿时给惹生气了,下一秒小澄崽就扑上来,掐着我肩膀一顿龇牙咧嘴:“你还说你不偏心!那漾漾不在跟前一秒钟你都急的抓心挠肺的我这要夜不归宿好几天了你都不管我!我看你对舟止都比我好——”
我哭笑不得:“你都多大了?舟止多大?漾漾多大?按道理你该跟我一样照顾他们才对,咋还能自觉主动跟他们站一梯队了呢?光长个子不消童心啊?”
澄澄瘪了瘪嘴依旧不服,恰好黎浠又来说有客人,我还当是侯家把言言也送了回来,正要招呼,她一下把我摁回去,满脸烦躁加无奈:“是隔壁,赵家那个臭婆娘来了,带着她儿子。”
闹了半天是王静蕾,更是把我一晚上好容易积攒起一点的开心浇灭了,差点忘了一回临江就必定要应付她,只是没想到这么早,我还以为她为了让我释怀会再拖几年呢,也或许是自身耐心不足吧,才七年就敢来了。
“跟她说我正要出门吧,来的不巧,下次等我说了再聚。”我嗤笑,可惜马上又被堵了。
“来不及了,她自顾自的进门,估摸已经走到内院了。”黎浠扯了扯嘴角。
澄澄连忙撒了我的手,给我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致歉就起身:“姐,恕我就不奉陪了,我特别讨厌小孩你是知道的!尤其她家赵汉清特别没礼貌,砸坏我手办还给我电脑换小猪佩奇壁纸,我估摸着沈岐林也快回来了,我就先收拾收拾走了昂,几天后见!”
“没义气的……”我念叨了声,紧接着又掐住黎浠命运的后脖颈,澄崽逃了就算了,最后一个队友跑不了一点,而黎浠在挣扎三秒钟无果后终于也认命了,长长的叹了口气。
“咱家孩子多,临江现有几个世家的都堆您这儿养,没孩子的互相之间还联姻,简直就是现成的权力中心,我看啊,她这是生了儿子又担心她儿子落后了,迫不及待的就要把孩子挤进来,好跟其余几家扯上关系,让人家大人也稀得搭理她一下,狡诈的很。”黎浠的白眼快翻到天边外了。
我笑笑便也罢了,眼瞅着窗户外边、人家已经开始催促赵汉清跟其他小朋友打招呼,我赶紧拍了拍黎浠:“得了,来都来了,一会儿别太给她脸色看,尤其对着孩子,母子两个到底不止代表自己,还有赵看海的面子呢,别人家不失分寸,咱家小肚鸡肠了。”
黎浠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望着人家身影咽了咽气:“我知道,我哪敢跟人家较劲儿啊?人家才是阔夫人,是主家,我不过一个小保姆,要是惹人家生气了人家再找管家投诉我去,我还得不偿失呢。”
“我不在、她给你气受了?”我悄声问,黎浠悄声狠狠点头,这我能忍?当即把人护到身后等看好戏,只是仍有个问题在我脑子里久久不散,终于还是没忍住拉着黎浠衣角问:“她家儿子叫什么?赵汉清?我怎么感觉这么耳熟呢?好像在哪儿听过。”
“留取丹心照汗青呗,过零丁洋,高中学的,她拆了人家三个字当名字用了,说寓意好。”
“啊?这也不是一样的字啊?谐音梗是要扣钱的。”
黎浠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眉头还飞扬着:“知足吧,差点就叫赵小海了,老爸赵看海他就赵小海。”
“这么敷衍,够奇葩的。”我耸耸肩。
下一秒,赵家母子两个已经被带进来了,七年了,没想到静蕾还是有点长进的,没再像刚出嫁时候把各种珠宝首饰往自己身上堆,出门像一座金山,现下只穿一身普通的小香风,珍珠耳坠,珍珠项链,最耀眼的也就手上那枚钻戒了,不过那是婚戒,换什么衣服也不会摘的。
我笑笑请人坐下,好歹是我家当众认了的义女,按年纪还是我姐姐,哪怕当初像吞了只苍蝇,我也不好太难看,一面招呼阿姨把苓苓带进来,一面又朝着小汗清招招手。
静蕾连忙攘了攘她儿子:“快去,这是妈妈的好朋友,你叫小姨的。”
我俯下身,小孩子几步跑到我身边,好像是憋着笑仰头等我的话,仔细看看,还真是遗传了赵看海的活泼好动,怨不得澄澄说他,他刚上学就最讨厌赵看海吵他,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过我还是觉得一个会给用原始壁纸的电脑换小猪佩奇包装的孩子坏不到哪儿去。
我摸摸他的小脸:“你好小汗清,刚刚转了一圈了,姑姑这儿有很多好玩的玩具,还有很多小朋友,热热闹闹的,你喜欢吗?”
“姑姑?”小朋友挠了挠头,发现我说的跟他刚得到的认知不太对得上。
王静蕾的脸也有点黑,我懒得理,自顾自点头:“对啊,你爸爸一直管我叫姐姐的,你说爸爸的姐姐应该叫什么?”
“姑姑!”小汗清蹦起来笑闹,大概也是他爸爸告诉他的,到了自家随便闹,姑姑可不就是自家人?我也生怕这么小的孩子一直憋笑,还要把自己憋坏了。
黎浠去库房选了一件适合送给孩子的见面礼,打开看看是个精致的小金锁,我当即就给他挂上了,正好阿姨领着苓苓回来,小家伙也不晓得怎么了,倒有点不好意思,还是苓苓自己过来找他才行,握了握手。
“你好我叫傅江苓,你是谁?你愿意跟我们一起玩吗?”
小朋友仰头看了我一眼才笑嘻嘻的伸出手去,多一个孩子我是没什么意见的,就是不晓得为什么会有人一直在名称上计较,冷不丁就冒出一声来。
“时时,你还在怪我吗?”
我深吸一口气,朝她示意孩子们还在,亏得是只有苓苓抬眼看了,赵汉清跟他爸爸一样没心眼,全心全意只在新朋友身上,根本没听见,否则这以后我们两家就连脸面上都过不去,从哪儿论都不是好事。
我叫阿姨领着孩子们都出去了,自己才坐回沙发,扯了扯嘴角做个笑的样子:“我怪你什么,就是觉得、咱们俩啊,没法论,前些年老傅是收你当义女,也没个正经的认亲礼,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你为傅家做什么好事,回门都赶到七年后了,我差点忘了你……”
“当初难道真是我不愿意回傅家吗?我好歹为自己为父亲着想了!我努力往上爬,即使是做义女我也算是为傅家联姻吧?让赵家父母认同我有多难?”王静蕾说着,满眼诚恳瞧着我又冷笑:“如今父亲不在了,傅家长房荣光犹在,你不会真以为都是你自己的功劳?你也知道在商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魏司年的叛变、看海已经彻底明白了,儿时的情谊都不可信,如果不是因为有我不停游说,不是因为他还觉得我归属傅家,他会拖着赵家认同傅家长房吗?”
这话一出,黎浠都替我笑话,赵家父母还没死呢,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公婆那么难认同,又岂会放任她吹耳旁风催导儿子、抵上整个家族来附和一个摇摇欲坠的长房?
我是没能耐,可我家澄澄又不是死的,闯祸是多,办事效率也高啊,那句话怎么说的,风浪越大鱼越贵——
“是啊,外面风云变幻,哪有永远的朋友?不过我听说,看海和辛辞依然是亲如一家的好兄弟?”我侧了侧身倚着手臂,疲惫的笑笑:“所以啊静蕾,我还没让孩子管我叫婶婶呢,你别急着跳脚,别让我觉得是不是庙小,容不下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