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涛话音刚落，从浓雾中果然走出了一个人影。他浑身上下都覆盖着机械的结构，像是操作着一具人形装甲。
    “靠，他是谁？”雷刚有些懵，他又喝了一口烈酒。
    季云涛冷冷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全身高科技的人，答案呼之欲出。
    果然，当人形装甲的面罩打开后，露出了赫尔伯特那张略带忧郁的脸，只不过此刻，他的眼神中还泛着一丝阴冷。
    “人类，总是工于心计。”赫尔伯特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算盘？鹬蚌相争，渔人获利的道理，即使是六岁的孩童都会明白。你们算计了我，想让我和地主两败俱伤，不是么？”
    “呵呵，你不也一样算计了我们，少在这里假仁假义。”对于赫尔伯特的话，季云涛以同样的冷笑回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大雾是你弄出来的吧？”
    “当然。”赫尔伯特说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相信你们。一群陌生人，毫无理由地跑过来帮我，换做是你，你觉不觉得奇怪？”
    “所以，你制造了大雾，割裂了战场。本来我们可以作壁上观的局面，被你改变了。我们现在成了众矢之的，没错吧？”季云涛目光灼灼地看着赫尔伯特，“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这里少掉的那几个人，已经与地主本人碰上了，对不对？”
    后者闻言，从冷笑变成了放声大笑。
    “你很聪明。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我应该叫你……玩家？”
    听见“玩家”二字，在场还清醒的三人脸色瞬间都变了。
    “谁告诉你的？”雷刚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个神秘黑衣人？”
    也难怪众人反应激烈。在玩家们已知的资料中，还未曾出现过地下城中的角色认出玩家真实身份的情况。眼前的赫尔伯特，他所掌握的信息，已经远超他们的预料。
    赫尔伯特显然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他挥挥手示意众人不用那么紧张，然后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我知道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还知道你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所以当你们一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们列入了我的黑名单里。我的计划，不能出现变数。”
    “你的计划？”季云涛打断道，“让我猜猜，你的计划是什么呢？肯定不是你之前所谓的革命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成为这个世界的新主人。没错吧？”
    “你这么想也没有错。”赫尔伯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总之，我不希望有人来挡我的路。所以我打算趁这个机会，把你们全部灭掉。地主那边对付三个，想必也是绰绰有余。”
    “至于我，我是一名重生者！”
    “我靠不是吧，”雷刚有些不相信地笑道，“你真是重生者？怎么重生的？因为坠机？”
    “呵呵，”赫尔伯特对于雷刚的调侃没有表现出气恼的神情，他面色不变继续说道，“季云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像你这么有能力的人，在事业上一定很顺利吧？”
    “还行吧。”季云涛搞不懂赫尔伯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是说要干掉他们吗？怎么还不开打啊？他的晶卡都已经急不可耐了。但赫尔伯特不动手，他也只能先按兵不动。
    “真不错啊。”赫尔伯特脸上的忧伤又浓了一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悲伤的过往。
    “我重生以前，曾经是一家知名企业的职员。那时我很年轻，刚走上社会，踌躇满志，希望用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坦途。”
    “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出身很差，我以为用一张好的文凭，可以换来翻身的机会，可以帮助我实现阶级跨越。”
    “然而这场勾心斗角的社会游戏中，规则早已经被制定。想要往上爬，光有能力是不够的。你得按照他们的规矩来，你得遵守所谓的秩序。”
    “没错。”季云涛点头表示认可。有利益的地方就会存在肮脏与龌龊。所谓憧憬美好，那是浪漫主义的怅惘。
    “我太想进步了。所以我甘愿为他们当牛做马。那些年，我放下了尊严，放下了理想，甚至放弃了自我。我抛弃了很多我以前觉得无比重要的东西。”
    “我要求一个高升，我要求一个地位。你说大多数人都在追求什么呢？财富，地位，名利，对不对？我费尽心力去遵守那些大人物所制定的游戏规则，就是为了有一天，我也能成为受人尊敬的‘大人物’。”
    “不仅如此，我还需要钱。我入职的十五年之后，我面临着我人生中最关键的一站。成功，我会高升，我的仕途将会畅通。失败，我这些年都完了。恰巧当时我妈生病住院，手术费需要一大笔钱。这次晋升的机会，我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关系到我的人生和我妈妈的命！”
    “然后呢？”季云涛适当地提问，体现出自己是一位合格的倾听者。
    “然后，然后我就参加了那一次，我永生难忘的交流会。”赫尔伯特在说这些的时候，能够听出他话中的怨憎，但他的面色依旧是平静的。
    “交流会很成功，只要我回到公司，那么我就是最后的胜利者。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再也回不去了。”
    “交流会之后，那些各界的政商精英，提议一起去爬个山增进一下感情，我们当然没有意见。可是就在傍晚时分，山洪爆发了。我们一行十八个人，都被困在了山上。其中包括我事业上的敌人。”
    “那一晚，风雨交加，我那个敌人，带着两个人，趁我不注意，打晕了我。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捆起来了。”
    “你知道吗？这三个人，割下我的耳朵，打断我的腿，挖出我的一只眼睛，然后当着我的面，侵犯了我的妻子。而剩下的那十三个人，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一切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完事之后，将我妻子的尸体推下了山崖。在这种程度的山洪下，任何尸体都会被冲的粉碎。我的下场也是一样的。那些活下来的人，他们只会说我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山的。因为没人会去替一个死人伸张正义，尤其是伸张正义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所以你看见了没有？”赫尔伯特此刻终于不再平静，他歇斯底里地大吼了起来，“人类就是恶的，他们像沉默的羔羊，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是冷眼旁观的看客！”
    “而你只要一触碰到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就会像疯狗一样去咬死你。就像我的下场一样。”